消息传开,西夏西南诸蕃部纷纷倒戈,不再向兴庆府输送粮草兵员,反而开始袭扰西夏溃军。
短短数月时间,局势已然彻底大变!
不仅仅是辽国守住了攻势,反倒是西夏在这种情况之下显露出了败亡之向!
太致命了!
顾睿的这几路人马,几乎刀刀都切在了西夏的命脉之下。
而随着此番消息的不断传开。
于大宋之中,甚至都有很多人升起了直接灭了西夏,在进而灭了辽国,一统天下的心思。
当然,顾睿也免不了会生出这种想法。
但他同样也明白。
这是不可能的。
夏辽两国现如今虽然相互仇视,甚至是在开战。
但只要到了亡国的时候。
唇亡齿寒之下,两国绝对会再次联合起来抗衡大宋。
而对于大宋而言——
如今尚且还未曾得到辽国应允的土地与岁供,新攻下的西夏疆域更是没有好生安顿,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在这种种情况之下,想要一战而定下整个天下显然是在痴人说梦。
顾睿自是明白这一点。
其实他定下同时削弱两国的计策之时,便已经想到了此事或许还是要交给后人。
他的年纪也已经不小了。
这些年来,他为了整个天下所付出的心力同样不少。
善于攻心之人所谋之事本就要远超旁人。
此次大战他没有亲自前往前线,其实便是因为身体已经出现了问题。
很多事情,他也只能交给后人来做!
时间匆匆而逝。
整个天下,都在这各种的消息之中变化不断。
而事情的发展同样并未出乎顾睿的预料。
随着西夏国内的局势愈发严峻。
就在隆和十二年,十二月。
辽国。
中京道北境,落马河谷。
寒风萧瑟,卷起枯黄的草屑,也吹动着两面在临时营寨前遥遥相对的大纛——西夏的白色帅旗,与辽国的黑色狼旗。
曾经厮杀得你死我活的两位统帅,西夏晋王嵬名安惠与辽国北院枢密使事萧兀纳,此刻竟摒退左右,在这片刚刚经历过血战的河谷中相对而坐。
两人身上都带着征尘与疲惫。
嵬名安惠的铠甲上甚至还残留着潢水石桥的血迹,而萧兀纳的脸色也带着长期苦守的蜡黄。
长时间的沉默后。
嵬名安惠终于按捺不住,沉声开口:「萧枢密,如今的局势,你我都清楚,宋人攻我夏境,我国中危急,本王需要率军西返。」
他此话说的十分直接。
其实到了如今的这个地步,双方也没有什幺好装下去的了。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立刻赶回西夏。
「晋王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当我大辽疆域是何地方?」
闻言,萧兀纳眼皮都未擡,淡淡应道:「潢水畔数万辽军将士的英魂,又该如何安抚?」
与嵬名安惠既然不同,虽然萧兀纳愿意与其相见便已经表明了心意。
但相对之下,他此时仍是掌控着绝对的主动。
而对此,嵬名安惠亦是早有预料,也不藏着掖着,立刻开口说道:「若枢密肯行个方便,我军即刻退出所占全部城寨,并愿补偿贵国军费损耗.」
「补偿?」萧兀纳终于擡起眼,嘴角掠过一丝讥诮,「晋王以为,我大辽将士的性命,是能用金银衡量的?」
嵬名安惠感到一阵屈辱,但形势比人强,他强忍怒火:「那依枢密之见?」
萧兀纳将马鞭轻轻放在案上,目光如炬:「若要议和,除退还所占之地,尚需割让黑水镇燕军司以北草场三百里,第三,赔偿战马万匹,盐铁十万石,岁币三十万贯。」
这条件苛刻至极,几乎是要吸干西夏的血。
嵬名安惠猛地攥紧了拳,指节发白,额角青筋跳动。
他死死盯着萧兀纳,眼神之中满是杀意,但终究还是用理智将这股怒意给压了下去:「黑水以北草场.可让二百里!」
「战马五千匹,盐铁五万石,岁币二十万贯,此为我西夏极限!」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若枢密仍觉不足,那我唯有率麾下儿郎,在此与辽军血战到底,玉石俱焚!」
「届时,只怕宋人在西方笑得会更加开怀!」
他最后一句,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嵬名安惠自是不可能一退再退。
此事本就事关两国存亡,他可以给出相对的补偿,但是不可能去独自承担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