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头正是三英门印章洛同魁的。
他刚出去,走了没有一支烟的功夫,脑袋已经在这炖上了。沙建凤又一扭腰,转身坐回了椅子上。
其余众人也纷纷落座,低着头,都没说话。
罗正南点了支烟,轻轻叹了口气:「你们跟七爷都不熟,就听我一句劝,有时候见不着七爷,不一定是坏事,你看魁爷非要见七爷,这不就下锅了?诸位都别闲着,动筷子吃饭吧,咱们边吃边聊。」
怎幺吃?吃洛同魁的脑袋幺?
众人都不作声,罗正南磕了磕烟灰,叹道:「看来这菜不合胃口。」
「不合胃口没关系,」李七拉了把椅子,坐在了罗正南身边,「打个包,送给沈进忠吧。」众人一哆嗦,他们不知道这人是谁,也不知道什幺时候来的。
三英门是第一大帮门,看这人对三英门的大金印沈进忠是这个态度,在座的都推测出了他的身份。罗正南笑了笑:「不是都想见七爷幺?现在诸位见着了!」
众人脸色灰白,不敢擡头,也不敢说话,没人敢多看李七一眼。
李伴峰扫视着众人道:「别拘束,该吃吃,该喝喝,这道菜不合胃口,我再给诸位换一道!」除了李七和罗正南,在座众人不约而同哆嗦了一下。
李七接着说道:「吃完了这一顿,大家也该上路了。」
众人又是一哆嗦,李伴峰笑道:「诸位别误会,我是说诸位该各回各家了,你们都是有胆色的人,手底下的弟兄都不怕死,可这不代表你们不怕死,是这个道理吧?」
众人低头不语,李七说的确实有道理。
李伴峰专门问了沙建凤:「沙盟主,你明天回幺?」
「回!」沙建凤连连点头,「不用明天,我连夜就回。」
李七赞叹道:「沙盟主是聪明人,我们老罗总夸你,说普罗州里这幺多瓢把子,他最欣赏的就是你。」
罗正南脸颊微微泛红,沙建凤赶紧说道:「我和罗大哥交情可深了,要不这样,我今晚不走了,我和罗大哥多喝两杯,叙叙旧。」
当天晚上,各帮门赶紧召集人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沙建凤把这些事吩咐给手下人,当晚她真跑到老罗那叙旧去了:「罗大哥,小妹性子急,说话没分寸,你可别往心里去。」说话间,沙建凤腰枝一扭,坐到了罗正南的腿上。
罗正南轻叹一声:「我是不往心里去,你是真往心里钻!」
第二天清晨,各大帮门带齐了人手和行礼,都往村子西口走,穿过牌坊路,直接上大道,走不上半天,就能走到火车站。宋德梅站在她爹的牌坊下边,冲着众人抱拳道:「诸位兄弟,老姐姐我没亏待过你们吧?你们当真就把我扔下不管了?」汤粥帮的帮主马松泉把手巾往肩膀上一搭,抱拳施礼道:「老姐姐,我们这是遇到事了..」
「不用说了,」宋德梅叹口气道,「小马,当初你在海吃岭街边卖粥,被姚家寨的人掀了摊子,打了个半死,是谁说情把你救下来的?这档子事,你不会忘了吧?」
马松泉闻言,想起了往事,鼻子一酸,拿肩膀上的手巾擦了擦眼泪。
他早年在三英门待过,有了二层修为,不想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于是退出了三英门,在海吃岭头道岭摆了个摊子。卖点面汤粥饭,早出晚归,每天挣个三瓜俩枣,也能养家糊口。
那天宋德梅去拜会潘德海,顺路去看看海吃岭本地的帮门姚家寨,赶上马松泉倒霉,宋德梅临走的时候想吃碗粥,正好就到了马松泉这个摊子上。
德修吃粥,那肯定得吃出点德行来,宋德梅先说这个米不对味,又说水不对味,再说火候也不对,总之这粥吃的不满意。马松泉也是在江湖上跌爬出来的,多少还有点脾气,就和宋德梅争执了两句。
姚家寨的少寨主在场,吩咐人把汤粥摊子掀了,把马松泉打了个半死。马松泉有修为在身,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要和姚家寨的人拼命。
宋德梅见到这个状况,赶紧卖了个好,在中间说了两句话,和了两句稀泥,这事儿算过去了这算恩情幺?
分怎幺看。
如果马松泉窝窝囊囊就这幺过去了,这事儿也就忘了,宋德梅也不会记住这段恩情。
可马松泉经过这件事,不想再过受气的日子,他重新起家,拉了个帮门出来,就是现在的汤粥帮,无论到哪,他都搭个手巾在身上,看着还是个卖粥的。
帮门被他经营起来了,自己身上的修为也起来了,马松泉到了姚家寨,把当年的少寨主往地上一摁,拿脚往他脸上一踩,让姚家寨拿二十文大洋来赎,不然就收了他性命。
宋德梅再度出面,两边说了点好话,让姚家寨赔了十万大洋,把少寨主给救下来了,这事儿过后,宋德梅在姚家寨又留下一段恩情。
这事儿在江湖上传开了,这两段恩情也就传开了。
宋德梅见了马松泉,肯定得把当年的事儿说一遍,马松泉含着眼泪道:「姐姐,今天有你这句话,我们汤粥帮绝不从这走出去一步!弟兄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