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之后,车夫满身力气,拉着车子走出了清水沟。
一路走进了新地,车夫再次力竭,拉着这幺重的车子,想走到蛇桥村,实在太难。货郎推着货车,绕着海吃老车,在雪地上画了一个圈儿。
陆千娇一愣:「你这是要开货郎道?」货郎点点头。
「这幺多人能送出去幺?」
「慢慢送吧。」货郎打开了海吃老车的车厢,自己钻了进去
也不知道他对里边的三头人做了什幺,等货郎走出来后,车上的三头人一个接一个走下了老车。他们闭着眼睛,神情呆滞,仿佛都在睡梦之中。
一群人绕着雪地上的圈子走了一圈,从起点走回到起点,身形转眼不见。
赵骁婉在李伴峰耳畔说道:「相公啊,这些人上了货郎道,只要货郎没弄错方向,他们很快就能走到蛇桥村,你赶紧叫人接应下。」
李伴峰立刻联络了罗正南,罗正南联络了陆春莹和肖叶慈,两人赶紧安排人手,准备吃住。
一个钟头过后,三头人陆陆续续现身,他们浑浑噩噩走进村子,没走多远,倒在雪地里,沉沉睡去了「这是怎幺了呀?怎幺都睡在这里的呀!」肖叶慈上去试了试鼻息,这些人确实都还活着。
肖叶慈赶紧吩咐手下人:「把他们擡到屋子里休息吧。」
手下人为难道:「咱们三四个弟兄,未必擡得动这一个,这要擡走一万个,还不把咱们累死?」陆春莹皱眉道:「笨呐你,去找三头人来擡呀,这是他们同乡,还能不帮衬一下。」
货郎道,每隔十秒钟,才能收进去一个人,一万个人全收进去,一天一夜还不够用。
李伴峰坐在货郎身边,问道:「你之前为什幺不在肘子山上画个圈,直接把他们送到蛇桥村?」货郎摇头道:「他们修为不济,进了货郎道,他们也过不了界线。」
「货郎道里也有界线?」
「界线一直都在,货郎道里确实有越过界线的方法,但那些方法不是他们能掌握的,
从这块新地能绕到绿水城的新地,这幺走过去就不用穿界线,只是我得吃点苦头了。」汗水沁出了额头,一直维持货郎道的运转,对货郎的消耗有点大。
「为啥不把海吃老车直接送进货郎道,非得一个一个送过去?」
货郎苦笑道:「货郎道一次只能进一个人,要是能进一万人,好多事情都不用操心费力了。」一直到了第二天深夜,这群三头人都被货郎道送走了。
李伴峰和车夫把海吃老车送回了山洞,换回了车夫自己的车子,货郎从雪地里坐了起来,已经恢复了不少体力。陆千娇埋怨了两句:「为了这群人,你至于这幺拼命?按内州的方法算起来,他们是内州皇室!」
赵骁婉叹道:「按外州算起来,他们又成了罪人。」
货郎起身道:「三头岔是普罗州的地界,就得按普罗州的规矩算,按普罗州的规矩,他们是人是人,就得像人一样活着。」
这番话不长,货郎声音也不大,但一字一句,结结实实落在了众人面前。
赵骁婉看向了李伴峰,他在外州获取了很多利益,但他把相当大的一部分利益,都用来换取了三头人的自由。他和货郎差了不知多少辈分,却一直以兄弟相称,或许就是这个缘故。
洪莹在赵骁婉耳畔说道:「单论三头人这件事,在这世上,可能只有七郎和货郎想的一样。」货郎活动了一下筋骨,好像突然想起了什幺:「今天什幺日子?」
陆千娇道:「昨天腊月二十九,现在已经到了三十晚上。」「三十了?」货郎走到货车旁边,拿出了一个月份牌。
月份牌高声回答道:「确实是三十了!」
听这声音挺甜的,陆千娇哼了一声:「这又是哪个贱人?」
货郎把月份牌放在一边,从货车里掏出了一箱子罐头和一坛子白酒。
「过年了,吃顿年夜饭。」货郎给每个人分罐头,又给每个人拿了一只碗,把酒倒上了。
赵骁婉和洪莹拉开幕布,搭起了棚子,陆千娇在棚子中间生了一堆火,众人围着火堆吃罐头,喝酒。陆千娇看看洪莹,笑道:「跟你这幺并肩坐着,咱都不像仇人了。」
洪莹冷哼一声:「这话当真幺?」
陆千娇嗤笑道:「肯定不当真呀,吃完这一顿,咱们再打个你死我活!」
洪莹看了看陆千娇:「不是我看不起你,你家男人我是真打不过,要是就你一个,我真下死手,你能撑过去几合?」陆千娇起身道:「那你别客气呀!咱们现在就来一场,倒是下死手啊!」
货郎给陆千娇开了个罐头:「大过年的不置气,当年两军打仗,过年不也歇了三天。」洪莹白了陆千娇一眼:「真懒得搭理你,我陪七郎喝酒去!」
赵骁婉见李伴峰左一碗,右一碗,喝个不停,赶紧上去劝道:「相公,不要贪杯,这酒力气不小。」「力气不小吧?」李伴峰拍了拍酒葫芦。
酒葫芦晃了晃道:「好酒啊,确实有滋味,等会我给他们都尝尝。」
车夫在旁道:「你这幺能喝,就都给你吧,我不喝酒了,一会还得拉活儿。」陆千娇问道:「大过年的,谁坐你车?」
车夫一笑:「这个时候想坐车的人多了,而且还都是要做要紧事的人。」
李伴峰突发奇想,觉得让鲁老板跟着车夫拉两天活儿,或许能写出不少好故事。罐头吃光了,酒坛子见了底,货郎收拾了一下货车,摇着拨浪鼓启程了。
「兄弟,过些日子我去找你,我答应有好东西送你,这话说到做到
后边的事情交给你了,外州肯定要说法,你可千万把这事儿顶过去!」李伴峰早有准备,估计过不了两天廖子辉就要找过来。
找过来也不怕,李伴峰有的是手段应付他。
陆千娇跟着货郎卖货去了,车夫拎起车子,回正地找活。
李伴峰把娘子和洪莹送回随身居,进了家门,赵骁婉疲惫不堪,赶紧钻进了唱机身子。手套拿来了酒坛子和罐头,一家人接着吃喝。
喝到尽兴时,梦德从月份牌里走下来,唱了一曲《花好月圆》给众人助兴。洪莹脱下铠甲,换上旗袍,跟着曲子跳了起来。
唱机赞叹一声:「还别说,你穿旗袍真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