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次再见,从他的出剑,到他出言嘲讽,再到他忽然舍命引开遗族,她仿佛幻视了一样,眼前的人一瞬间就变成了季忧。
甚至,连她的尾巴都比她更先一步开始想要摇晃,所以她才会忽然冲出去。
因为自她知道季忧的死讯之后,她就一直都心存遗憾,那一刻再次见到他,这位妖族公主的唯一的念想就是不能再让他死去。
她守诺了,但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长相,其实她心中的不确定要更大于确定,所以她才会问他的手臂。
因为当年在雪域的妖帝城中,关于手臂的事情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对方说自己的手臂从未受伤。
季忧眼看她的眼眸渐渐暗淡,不由得心中一紧,思量半晌后忍不住开口:「公主殿下方才为什幺要救我?」
「因为公子救了我们的族人,另外——也因为公子很像一个我喜欢的人。」
「和我一样的人族幺?」
封阳蹲在药箱前轻轻点头:「对,那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人族,说来好笑的是,其实我只和他见过三次。」
季忧看着她那漂亮的竖瞳:「只见过三次就喜欢了,看来是个美男子,那和我倒是不一样。」
「不是的。」
「???」
封阳有些怀念地看着眼前的夜色:「其实我们妖族与人族审美有些不同,我们更喜欢粗犷一点的,但他有点像个书生。」
季忧听后一怔:「那还值得喜欢?」
「一开始只是觉得他有些合心意,便渐渐对他有关的事情开始感兴趣了,我们雪域整日大雪覆盖,其实是有些无聊的,所以借着我族正在与人族通商的机会,我渐渐开始打听人族的事,那段日子里我听说了很多他的故事,知道他救了很多人,觉得他很厉害,我真正的喜欢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封阳的语气轻柔,凝视着前方的黑夜,好像不是在对眼前的人说,而是在对别人说一样,将自己的心事和盘托出。
不过有一件事她省略了,而省略的原因是自己也没想明白。
那件事是关于尾巴的,妖族女子的尾巴只有夫君才能看到,她也没想到那人族会这幺大胆地要看她尾巴。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就这幺给他看了,尽管是隔着衣服。
「那后来再见呢,你告诉他你的心事了?」
封阳回过神后睫毛一颤:「最遗憾的就是我没有告诉过他,他应该一直都不知道我喜欢他,在他心里,我也许只是一个喜欢治病的妖族公主。」
「你不说是因为人族与妖族的关系?」季忧轻声问道。
「我们的族群需要九州的土地便只能和人族对立,我是妖族的公主,我代表的是妖帝一族,虽然我不喜欢战争,但我也不能喜欢一个人族。」
「原来如此。」
封阳此时回过身看着他:「公子可有伤处需要诊治?」
季忧是泥身,一被碰就会露馅的,于是在听到这句话后立刻摇头:「我还好,并未受到什幺伤,多谢公主关心。」
「既是如此,那我便不做打扰了,告辞。」
「公主慢走。」
封阳看了一眼他那遮掩的十分严实的衣襟,终究没再出声,而是背起药箱,边点边走入了夜色之中。
此时古树之下,季忧静静地看着她的身影。
其实当初在盛京之中遇到的时候,他心中也是有些疑惑的,不明白为何封阳只是见过他一次,期间还隔了这幺多年,再来盛京时她还是会喜欢自己。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对方的心路历程原来是这个样子。
红颜祸水,当真是害人匪浅。
想到这里,季忧眼前不禁浮现出她手持长枪守在自己身前,虽然浑身都在颤栗却半步不退的画面。
他若真是另一个人,想必当时便已经喜欢上这勇敢的女子了,然后在听到她已有心上人的时候心中一痛,黯然神伤。
深吸一口气,季忧从古树下悄然离开,而后循着耳边所能听到流水的方向悄然而去。
此时的封阳已经坐到妖族的暂时歇脚的地方,夜寒正在与其他四位少族长闲聊,看着妹妹归来,于是伸手帮她接过了药箱:「那个人族的伤势如何?
「他说他没有受伤。」
「没有?」
夜寒听完后不禁微微一怔:「之前在山岗上的时候,我明明察觉到有一缕气劲落到了他身上的。」
封阳听后沉默许久,而后感受到着裙摆后面的摇晃有些恍惚。
正在此时,山谷之中的传来一阵哀嚎声。
年轻的妖族公主回过神,起身背起药箱:「我去看看人族有没有需要医治的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