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同意和人族联盟,且对方确实展现出了诚意,夜寒对妹妹的想法并未阻止,而是叫了身边的两个护卫与她一起同去。
随后三人便迈步进入了山谷,便见有个人族的老者正躺在一个年轻人的怀中,眼睛半合著,喘息十分急促。
封阳见状放下药箱,先撑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而后又拿住了他的手腕,摸上了脉搏。
与此同时,那老头仿佛失魂了一样,口中不断念念有词:「孽子,快,快让我见见季公子——」
封阳听后微微一怔,转头看向了那年轻人:「他在说什幺?」
「自打被那些鬼东西抓了之后,我老爹就有些神志不清了,见到拿剑救他的都会说是季公子。」
「你们是丰州的?」
「是,我们丰州万和县白杨村的。」
封阳见状的看向那老者:「原来老伯也记得季忧幺?
」
年轻人闻声开口:「我爹说当年丰州分田地的时候,他是亲眼见过季公子的,我说他认错他还不听。」
听到这句话,封阳沉默许久,待到回神之后取出银针,开始给面前的人族老伯疏通气血,并喂他服下一颗润肺的丹药。
接着她便站起了身,眼神轻轻朝着那人族所在的古树一撇,人没见到,却见一道身影从大雾之中匆匆远去。
哗啦,哗啦—
浓雾憧憧的河岸边,没有夜色照亮的大湖就仿佛是一座墨潭,深邃而幽暗。
这是怒江支流所形成的一座湖,水质倒还算是干净。
此时,在湖边的一方青石上,一尊有些开裂的泥人正立于一个较为干燥的地方。
而在其前方,一道金光四溢的神魂正在以灵气鞠水而起,不断地修补着那泥身上的裂痕,随后再将痕迹磨平。
虽然气息和神念恢复过来了,但开裂的肉身却无法自行修复,只能手工修补,毕竟他还要继续寻个地方悟道,若不修补的话,真不知道什幺时候就会碎成一片土坷了,而到了那个时候,他的神魂便再也无处安放。
等把所有裂痕修复好,他还稍微以术法凝结了水汽,给自己稍稍修整了一下眉眼。
「终究是先前长得太过精致,以至于几番调整都只有两分像从前,盛世美颜当真不是人力可为。」
季忧如之前那般稍稍后撤,远距离看了一眼,不禁念念有词。
待到泥身稍稍干燥一些,泥身先前的缝隙便不再明显了,季忧的神魂瞬间化成一道光束,入主其眉心,而后无尽玄光从其体内爆发而出。
一瞬之间,这泥人便如同活了一样,化形到了与人一般无二的样子。
季忧晃动了一下手脚,渐渐习惯了那种实感之后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只是走着走着,他忽然就停下了脚步。
远处的浓雾之中,封阳正看着他,藏在发间的耳朵不知在何时已经微微竖起。
其实方才那个神志不清的老伯提醒了她,有时候不能光靠看的,要要靠感觉。
那人的相貌确实不像季忧,可她就是觉得他一定是季忧,因为对方的气质,某一刻的神态像,还因为自己控制不住的尾巴。
所以她想来找他,再来看看清楚,没想到就看到了这一幕。
果然,是自己喜欢的人在山岗前拦下了遗族将臣,甚至还企图舍命把遗族引走。
他做的事,就像自己一直从故事里听说的那样,甚至比故事里还值得喜欢。
不过想到这一点后,封阳的睫毛却然有些微湿。
人家都说了不是了,是她自己多事非要刨根问底寻个清楚的。
可寻清楚之后她忽然意识到,人家之所以说不是,其实就是觉得她没必要知道。
就像她刚才讲的那个故事一样,你喜欢人家,人家又不知道,只是见过三次,为什幺活着就非得告诉你此时,季忧与她对视间开口:「都这幺晚了,公主殿下来此处作甚?」
「有些睡不着,所以来此逛逛。」
「原来是这样——」
季忧确认她应该是看到了,却没料到她会假装什幺都没发生一样。
封阳故作轻松地看着他:「我想公子大概是不希望这件事被封阳这种无关紧要的旁人知晓,方才问的时候才会不说,你放心好了,我会将此事忘记的。」
季忧听出了这话中的颤抖,但还是轻轻拱手道:「多谢公主体谅。」
「那我先回了。」
「晚安。」
封阳恬静的向他行礼,而后转身朝着来时方向走去,睫毛颤栗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