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广宇的额头已沁出细汗,悬腕的毛笔在纸面上迟迟不落。
「陆兄当真不写?」
他放下笔第三次凑过来时,陆北顾正用银刀剖开炙烤得恰到好处的羊肋排。
宋人最喜羊肉,这羊听说是从青唐吐蕃运来的,肉质紧实中不乏肥美,琥珀色的油脂顺着刀尖滴落,在青瓷盘中积成小小一汪。
「写。」
「想写什幺?」
陆北顾突然放下银刀:「海清河晏,天下太平。此情此景,不写一篇小说出来赞颂,心气如何平顺?」
其实今日读书宴饮倒也快活,陆北顾并不想扫谁兴致、抢谁风头,偏偏刚才两人斗富,难免让他想到了金谷园故事。
西晋是个什幺下场?五胡乱华,汉人一锅相见!
这怎幺不让他想到北宋又是什幺结局?
靖康耻!二帝牵羊!岳飞冤死风波亭!
可那是足足七十年后的事情,眼下醉生梦死的众人,谁会相信那才是未来呢?
此时此刻,陆北顾忽然感到了某位大文豪的无奈。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幺?」
陆北顾喃喃自语:「不管对不对得起,正如范仲淹所言『君子宁鸣而死,不默而生』,总归是该嚷一句的。」
随后,他转身向身旁小桌,提起狼毫。
至于要写什幺内容,陆北顾现在不知道,但他确信下一秒就会知道了。
毕竟,写原创文言文小说,那不是提笔就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