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庠接过文稿,逐字逐句地审阅。
良久,宋庠终于放下文稿,擡眼看向陆北顾。
「此经论深得《礼记》精义,更窥见圣贤心性。」
「更难得者,你将『诚意』之功夫,归于『慎独』与『毋自欺』,援引《中庸》、《孟子》相互发明,层层剥茧,义理贯通无碍,行文更是醇厚雅正,气韵沉雄,深具汉唐经师遗风!」
宋庠站起身,在轩内踱了两步,显然意犹未尽:「尤其这『一念之微,独知之地,善恶之几判焉』之论,已将《礼记》『诚意』之旨,阐发至精微透彻之境!单论此篇经论,其义理之精纯、辞章之雅驯、气象之端凝,已足可跻身前列。」
陆北顾只觉得心间暖融融的。
宋庠是何等人物?连中三元、两度拜相、文坛宗匠,其眼光之苛刻、评价之审慎,陆北顾早已深有体会。
能得他如此毫无保留的激赏,这份肯定,重逾泰山!
陆北顾同样站起来,深深一揖及地道:「学生愚钝,全赖先生悉心教诲,方有今日之进步!先生知遇点拨之恩,学生没齿难忘!」
「起来。」宋庠亲手将他扶起,「《礼记》乃礼乐之本,经义之源。你能于这幺短的时间内,将此经义理文章锤链至斯境地,实乃天资颖悟,更兼勤勉不辍所致.老夫这些年来见过不少考生,能于省试前得见此等飞速进境者,屈指可数。」
宋庠重新坐回案后,说道:「不过经论虽然乃省试要害,万不可懈怠,然史论和时务策亦不可全然丢开,免得到时手生,你需时时回顾。」
「是,学生定当夙夜匪懈,不负先生厚望!」
陆北顾的声音很有力,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宋庠看着陆北顾,眼中期许更深。
就如同看着一块正在被精心雕琢、渐放光华的美玉。
窗外天色早早地黯淡了下来,寒风更劲,甚至一场细雪无声地覆盖了庭院。
——东京的第一场雪到来了。
而在书房内,灯火通明,炭火正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