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北顾的,则像是闯入这片熟悉疆域的异类,强大,却令人不安。
人们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韩绛身上。
韩绛神色平静,并未因章惇的质问而着恼。
他捋了捋颌下短须,目光扫过章惇,最终落在章衡身上,缓缓开口。
「章衡之文,老夫评为『甲下』,已是极高之誉。其文立意正大,根基稳固,引据翔实,论证周延,深得圣贤经义精髓,更兼气度沉稳,文辞精炼,确为应试雄文之典范。」
他先肯定了章衡文章的价值,让闽地士子的心稍安。
但随即,话锋一转,用手指向墙上陆北顾的文章说道:「然陆北顾此文,立意之奇崛、思辨之锋锐、格局之宏阔,已超脱寻常应试窠臼,直指治国理政之根本症结。其开篇『刑赏愈繁而世风愈漓』之问,如惊雷破空,振聋发聩,直刺历代治术之痼疾,其以『针砭舍汤药』喻刑赏局限,剖析深刻,前所未有。」
韩绛顿了顿,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继续道。
「其论『知法昧本』,溯源于商君秦法之失,鞭辟入里,非止于批判,更在揭示施政思维之锢。其界定『忠厚』真义在于『施治得中』,非宽猛之辩,而是把握『本元』与『手段』之精微平衡更难得者,此文前所未有地将『生民尊严』与『耻感培育』提升至『忠厚』精神之核心。」
韩绛最后说道:「章衡之文,乃『术』之巅峰,而陆北顾之文则如良医剖症,直指本源,开方固本,实为『道』之新篇,故此方才评其为『甲中』。」
这番点评,韩绛已经把他评等的理由陈述的很充分了。
章惇还想说什幺,却被章衡拉住了。
看着章惇满脸不服的样子,韩绛也没说什幺.说实话,韩绛的脾气是真的好,以他宰执之子的身世和如今贵为知制诰的煊赫地位,根本就没必要对普通举子如此耐心地解答的。
「韩学士明鉴,学生心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