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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质是物质了一点,但这才叫诚意不是吗?

陆北顾这话说的很真诚,杨安国闻言,脸上笑容更盛。

他重重拍了拍陆北顾的手臂:「休得过谦!文章华国,笔扫千军,这是你自家真本事挣来的!我国子监得此佳讯,扬眉吐气,老夫亦是心中快慰!」

之所以下这幺大的血本,除了国子监确实经费充裕以外,杨安国也有他的谋划。

本来国子监面对如日中天的太学,是没有任何希望的。

但在今年,在嘉祐二年这个时间点,杨安国看到了希望官家不愿意太学一家独大,那以后就势必会扶持其他学府与太学对抗,眼下能马上扶持起来的,除了国子监还有哪家?

那幺对于杨安国来讲,在与太学对战中战胜刘几,并且在这次礼部省试里拿下了省元的陆北顾,就成了他最需要力捧的人才。

「千金买骨」这个道理他还是非常清楚的,只要把陆北顾跟国子监绑定到一起,那幺以后对国子监进行改制以及扩大招生,就有了金字招牌。

为此,杨安国甚至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在官家那里尽全力给陆北顾说点好话,尽可能地让陆北顾在殿试里提前拿到些印象分。

毕竟,殿试跟省试不同,官家管不了省试排名不假,但殿试可是官家亲自排名的。

而官家对于某个考生的印象,其实是会极大地影响最后的殿试排名的。

与此同时,就在国子监给陆北顾举办极有牌面的庆祝仪式时候,国子监的胥吏们也擡着沉甸甸的箩筐来到了东大街上。

箩筐里是已经被剪断了绳子的散铜钱,他们向西沿着东大街往南熏门内大街以及西大街的方向走,随后毫不吝啬地抓起一把又一把的铜钱,向着街上过往的行人、车夫、小贩,乃至附近店铺的伙计,用力抛洒出去!

「叮叮当当」的铜钱落地声,伴随着胥吏们自豪的宣告,响彻了开封南城。

「国子监广文馆生陆北顾,嘉祐二年省元!」

「贺!国子监陆北顾陆郎君,高中省元!」

「喜钱!沾沾省元郎的喜气!」

黄澄澄的铜钱在青石板路上跳跃滚动,引得路人纷纷弯腰争抢,一时间场面更加喜庆。

而这里本就是外城商业最发达之所在,想必陆北顾高中省元这个消息,很快就会随着国子监的撒钱行动而传遍整个开封城了。

省元庆祝仪式结束之后就已经到中午了,国子监里大摆筵席,众人好好地吃了一顿。

随后,陆北顾在国子监休息了片刻,便选择乘坐监内的骡车前往宋庠府邸。

因为太学生正在御街尽头的宣德门叩阙,所以骡车并未走「龙津桥-朱雀门-州桥」这条路经由南熏门内大街到御街,而是选择向西走,稍微绕一下。

走到西大街尽头,路过马季良园,从戒坛院的高墙下折向北,接连穿过两座石桥,行至金梁桥再向东,内城巍峨的城墙便豁然在望了。

自闾阖门入内城,喧嚣顿消,权贵云集之地的威仪感扑面而来。

不多时,骡车便停在了宋庠府邸那扇熟悉的大门前。

门房和府里的管事都认得他,并未怠慢。

稍等了片刻之后,陆北顾跟着管事进入宋府,这次没引他去书房,而是直接去了宋庠的卧室。

卧室里,宋庠裹着一件半旧的袍子,正倚在窗边软榻上,就着下午的天光读一卷书,花白的鬓角很显眼。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擡眼。

刚才管事就跟他说了,是陆北顾来访,不用想,肯定是因为省试成绩出来了。

「先生!」

进门后陆北顾深深一揖,说道:「学生侥幸,忝为今科省元!」

随后,陆北顾把他各科的成绩,以及后面李寔、曾巩、苏轼等人的成绩,都如实地向宋庠汇报了一番。

「很好,不负你数月悬梁之苦,老夫这点心血,也算没白费。」

宋庠闻言,枯瘦的手指在书页上轻轻一叩,眼中闪过欣慰之色。

不过,宋庠并没有把内心的喜悦表现得太过明显,反而说道。

「省元之位,固然可喜。」

宋庠缓缓坐直身子,将书卷搁在案几上:「然则你需知此番夺魁,七分凭实力,三分借时势。若非那场大雪酷寒,挫尽南士锋芒,而你年轻体健,耐得苦寒,笔下未至凝滞,更兼那篇赋作得了『甲上』之评,深合考官心意这省元之位,花落谁家,犹未可知。」

陆北顾收敛了喜色,凝神静听。

这话虽然不好听,但确实是事实,他的纯实力现在并没有达到稳压天下英才的水平。

这次能拿到省元,归根结底,是宋庠给他提前押中了不少题,而且他自身年轻比较抗冻,再加上一点点运气,这些因素缺一不可。

当然了,这届礼部省试,所有排名靠前的考生,其实无一例外,都是具有「在严寒环境下正常或超常发挥」的特点的。

只能说,时势造英雄。

「殿试之期,迫在眉睫,届时春风和煦,再无风雪侵扰之患,闽、楚、蜀、浙之英才,蛰伏一冬,必如惊蛰之虫,尽展其能。」

见他听进去了,宋庠微微颔首,继续道:「彼时群雄并起,各逞手段,才是真正见功力、分高下的时刻。你若因一省元而生了骄矜懈怠之心,则东华门外状元唱名,恐与你无缘矣。」

「学生不敢忘形,谨记先生教诲。」

陆北顾心头微凛,肃然躬身道。

宋庠忽而喟叹一声,语气沉缓下来:「你可知,为何定要你力争状元?或许你以为,一甲进士及第,风光仿佛相差无几。今日,我便与你分说清楚,这『状元』二字,于仕途而言,究竟意味着何等天地之别。」

他接下来的话,真就称得上如数家珍。

「丁卯科状元王尧臣,释褐授将作监丞,通判湖州;己丑科状元冯京,释褐授将作监丞,通判荆南军府事.状元起步,便是从六品下的职官!而差遣更是一州之通判,权责仅次知州,掌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项,监察官吏,直可专达天听!」

「而其他一甲,乃至一甲以下又如何?」

宋庠直接说道:「一甲『进士及第』,仅授初等职官,差遣多为知县;二甲『进士出身』,试衔大县簿尉;三甲四甲亦然,且需『守选』候缺;至于五甲『同进士出身』及诸科,更是远谪边陲小邑,或予散官虚衔。」

「这意味着什幺?意味着如果是五甲同进士,若无机缘造化,或许需在判司簿尉这等微末职位上蹉跎数十载,方能望及通判之阶!而状元,甫一登第,便已屹立于彼辈穷尽半生或许都难以企及之高位!其间差距,岂止云泥?这便是朝廷优渥状元、以示天下读书人之典范!」

陆北顾的脑海里,几乎瞬间闪过泸州判官李磐那奔波劳碌、鬓角早染风霜的身影,又想起岳州判官王陶,虽为进士,却仍在各州判官任上辗转难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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