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一口气说了很多,说罢,摸出一张盖了郭典印鉴的帛书:「这是郭典自愿以身换安平王的表章,忠于国还是忠于名,请将军自己决断吧……」
卢植咬了咬牙,眼神变得有些暗淡:「没人会相信他是自愿换安平王的……」
「想来在将军眼里,也只有士人才算人……但庶民愿意信,天子愿意信,就连宦官都愿意信!」
「将军,备不妨直言,若是不这幺做,要不了多久必会有无数人上书,弹劾将军遇敌不前、与贼交易、养寇自重、意图谋逆……备在幽州被人举告的罪名,会一样不少的落到将军头上!」
刘备摇头说道:「若将军不让天子脱罪,那天子就只能让将军落罪受屈!将军麾下数万将士,以及备这等帮将军做过事的人,也全都会因此受难!备言尽于此,将军自便吧。」
说罢,刘备转身便要离去。
「且住。」
卢植在身后叫住刘备:「既是你拿回郭典,那便由你送入广宗去与张角买卖。」
「请恕备不敢从命,家师有令,不许我以人为财货。且郭典本就无需人送,他自己就会进广宗!如今只有进了广宗他才能活命,甚至还能保住亲族!若有别的任务,请将军另行吩咐。」
刘备转头拱手,不接此令。
卢植在帐内沉默了一会,又叹息了一声:「既然如此,你将安平王送回雒阳吧。」
「将军,若让我送安平王入京,则安平王过不了黄河便必死无疑……将军真要我送吗?」
刘备直言不讳的问道。
「刘玄德!你个贼子……罢了!」
卢植终究没忍住气,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走吧,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的功劳我报上去了,你自回你那西河……把涿郡守好!」
「备领命。」
刘备拱手,转身出了大帐,不再回头。
惹得卢植把自己撵走,是刘备故意而为的,卢植先让刘备与张角交易,又让刘备送安平王入京,其实都是为了让刘备和他站到一条船上。
但刘备不想站这条船。
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刘备对得起他,也对得起自己了。
其实,只要安平王活着入了京,讨伐黄巾的主将就一定会换人,再留在这里只能当炮灰,免了差事才是好事。
……
……
不久后,安平王刘续被送到了雒阳。
随其而回的,还有巨鹿太守郭典自愿入广宗换回安平王的临绝表。
罪臣郭典,昧死顿首上言:
臣以驽钝之资,荷陛下殊恩,典守巨鹿,本当宣化承流,绥靖黎庶。
然臣贪婪无德,不能自守节义,滥施苛政暴律,以至民怨沸腾。更因臣怯懦失当,乃至安平王受困于广宗。
此皆臣之罪也,万死莫赎!臣本当自诣廷尉,伏斧钺以待诛戮。
但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安平王乃陛下至亲,岂可久陷贼手?
臣虽愚陋,却愿效恶罪之躯,自请入广宗以换王归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