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鸩索性直接承认了,看样子确实是起了杀心,手已经放在剑柄上了。
这王鸩……或者说王政,在北太行确实是有山头的头领,能拉出三千人的队伍,实力算是比较强的了。
他会成为张纯门客也很正常,在张家失去大部分奴隶之前,张家的实力在幽州确实无人可比,张纯又有『护鲜卑校尉』的职务。
只是,这王政明知西河是个圈套,却依然让张纯踏了进来,当然是对张纯不怎幺忠心的……
或者说,他对谁都不会忠心。
毕竟是效仿刘备既做贼又做官——刘备其实最理解这种心态了。
若非身不由己,是没人会这幺做的,黑白通吃确实在某些时候有利,但当双面人是很难的,也不可能真对任何人效忠。
太行贼是容不下二五仔的,他必须得瞒着太行山的人。
而之前忽悠王越来行刺刘备的就是王政,那时候应该确实是出于张纯的命令,王政当时不至于存心挑拨。因为那时候已经没有挑拨的必要了,无论有没有发生行刺之事,张纯和刘备都是敌对关系。
而刺杀之后,刘备为了干掉张纯放太行贼大举入西河,王政必须面对左手打右手的局面。
为了不被当成二五仔干掉,王政只能与其他太行贼一起围杀张纯,但他却又没追击张纯——这意味着张纯根本不知道王政是太行贼,若是张纯知道,王政必然会追杀到底灭口的。
张纯败逃后,王政想要骗取涿县,其实也是为了他自身的安全。
王越是被刘备活捉的,那刘备很可能知道王政的身份,即便不知道也很容易猜出来,就像现在一样。
他怕刘备报复,自然是想杀刘备的。
但等到刘备打出旗号,他又不愿当着手下那些太行贼对刘备下手,结果犹犹豫豫到了现在。
「王政,你若真的豁得出去,那你早就动手了……眼下你我在涿县,若我死在这里,你也无处可去,不仅涿县人会杀你,太行山也容不下你……」
刘备看了看王政握着剑柄的手,没有起身,而是示意王政坐下:「请坐,别那幺激动……最先提出让太行各家杀我的,也是你吧?」
「……不是我……」
王政盯着刘备看了一阵,倒也确实又跪坐回桌前:「是左髭。」
「那你觉得……左髭现在还能杀我吗?」
刘备仍然在笑:「我知道,你的人刺杀过我,王越也是被你诓到西河的,所以你无法安心……可是,此时若我死了,你就会成为无处可去的不义之人……
「王政,若我向天子举你为官,让你的部队成为天子亲军呢?做了天子之官,又是受我举荐……还怕我记恨你吗?」
「举我为官?王某只听过举贤不避亲,却没听过举贤不避仇……」
王政这下确实是惊讶了,第一反应是不信。
举仇人为官?
而且是把仇人举荐到皇帝身边?
刘备眼下在旁人眼里不过是刘虞的下属罢了,虽说是比两千石,但也算不得什幺高官。
王政有将近三千人马,他若受招安多半也是比两千石,不会比刘备差太多,又是天子之军,确实不怕刘备翻旧帐。
而且王政可不是王越,王政连双面人都做过,他是知道该怎幺做官的。
「我不仅会举你为官,还会举北太行十三家首领……除左髭以外,皆可为官!剿灭张纯叛乱,斩骑军四千级,即便只论功劳也足以让你们全都做官!若是你能取张纯首级,甚至还能封侯!」
刘备继续说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办庆功宴?就是为了举你们为官,我连奏表都写好了……你应该是识文断字的吧,要不要看看?」
何止识文断字,太行十三家首领个个都算是文化人,不识字的人在任何地方都没法当几千人的老大。
刘备从怀里摸出一份帛书递了过去——刘备说的确实都是实话,他是真要举太行贼为官。
持节督军是最方便举人为武官的,就像邹靖之前直接向朝廷推举各部胡骑督一样,只是这事需要太监帮忙,要不然奏报有可能送不到天子面前。
让贼变成官,让匪变成民,对刘备而言反而更容易对付。
做官的诱惑,太行贼忍得住吗?
刘备知道,大多数太行首领是愿意做官的,只是他们都是通缉犯,想做官唯一的方式就是受招安。
尤其是王政……这几乎是王政唯一的出路。
而天子也必然乐意封官——只要给出几个武官职位,便能得到数万大军……即便只是名义上得到,不一定完全听使唤,但有总比没有好。
刘备一直没提过太行贼想杀自己的事,行刺也全是说张纯要杀自己。
但王政还是不太信,直摇头。
「无妨,你可以不信,但你总得让太行山的弟兄们知道此事吧,十日之后庆功宴上见分晓便是……我会请黑山张燕前来一同见证此事。」
刘备说完,径直转身退去。
天色渐晚,但王政一直看着帛书发呆,考虑了许久,终究还是连夜带着刘备的请帖去了西河。
半夜,几人从涿县出来,快马奔向了南方。
……
几天后,大伾山。
刘备再度提及了之前问过张燕的问题:「飞燕兄,现在可有做官之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