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意味深长的看着刘备:「刘督军说是为袍泽寻亲,寻的却是段太尉族亲,倒真是令人意外。」
「有何意外?段公旧部多了去了。」
刘备摇了摇头,不想多说此事:「多谢公路兄相助,备这便去把人领回来。」
「刘督军……」
袁术叫住刘备,犹豫了一番,低声道:「那些人境遇颇为凄惨……若督军麾下有段公旧部,见了惨状恐会生兵变。」
刘备心里一沉:「受了凌虐?」
女子进了使女营,境遇肯定不会太好,刘备是有心理预期的。
「不仅仅是受虐而已……术查问过了,他们先被董重强押修陵,后被陵邑长强征劳役,本就死难颇多。今年又被张温征夫,眼下唯有妇人存活,且皆在张温使女营中戴枷劳作。」
袁术低语着:「术去看过,二三十岁的妇人,饱受苦役残迫,看着皆如五十老妪……术向张太尉讨要那些妇人,但张温不允。若刘督军前去寻人,恐怕张温是不会让任何人再见到她们的……」
能看得出,袁术也颇为心寒。
刘备低下头,闭上眼沉默了一会儿,擡眼看着袁术:「张温竟连公路兄的面子都不给……那眼下那些妇人是死是活?张温是已经杀了她们……还是想以她们为饵杀了我?」
「术不知……但张温肯定不愿让刘督军部曲看到那些妇人的惨状,也肯定不愿让刘督军以此为把柄寻他错处。」
袁术朝刘备拱了拱手:「术已尽力,但无法将人带出来,刘督军见谅。」
「备自去寻张温要人便是……公路兄以侠义之心助我,备也该有所回报,公路可想早日回到雒阳?」
刘备很认真的拱手回礼。
「当然想,可术在南阳犯了错,如今凉州叛军不平,术便无法回去……」
袁术确实算是被『发配』到凉州参战的,虽说发配得比较温和,但凉州没有平定之前,袁术确实不能回雒阳。
「其实,只要张温不要扣着粮草不放,凉州叛军不日便可平定……想必公路兄也是明白的。」
刘备很是诚恳的看着袁术:「不过,公路兄可想过,谁是最不希望你回去的?」
袁术愣了愣:「……术倒是没想过。」
「真没想过吗?」
刘备摇头:「备可是听过双头共身之言……罢了,备不该提及此事,公路兄见谅……」
「……玄德有话不妨直说。」
袁术皱着眉头咬了咬牙。
「备要去寻张温晦气,若他交不出人来,备自然是要设法扳倒张温。」
刘备点头直说:「可若是朝中有人阻碍,那无论寻多少罪状也无济于事。所以,备想请公路兄回雒阳,表张温之罪状,如此一来张温必会被朝廷召回……而且,公路兄也可以自己在朝堂上看看,是谁不想让你回去……」
袁术思索了一番,问刘备:「玄德欲表张温何等罪状?」
「勾结羌胡寇边揽权,交联叛逆养贼自重,强掳袍泽家眷意欲控军谋反……」
刘备一字一句的说着。
他没用董卓提议的那些罪名。
那点罪名其实不够。
「……这些……真是张温之罪吗?」
袁术嘴角突然勾起了一丝嘲笑。
「无论是不是,但只要这些罪名入了天子耳中,那就一定是张温之罪。」
刘备再度高看了袁术一眼,并且缓缓擡头,看向了天空。
袁术显然已经意识到了……
这些罪,是天子之罪。
……
告别袁术,刘备一路急行,来到槐里县城,已是入夜。
夜间通常是不能见主帅的,也不能在城内随意走动,张温的主营在县城内。
但刘备持着监军节麾,不受宵禁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