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同的人面前要展现不同的特质,这才是政治。
张宏在宫里有资历,手下也有人,这些事,正适合他办。
他不宜在这事上分散太多精力,抓个小太监把情况问出来,做到心中有数也就罢了。
现在跟湖广地方闹上才是不智之举,稍不注意就是一场「民变」,但只要这些巡税太监还在,届时总要掀起一场大案!
如今闹得欢就让他们闹吧,自己拉好清单,秋后算帐就是。
至于太监贪污,他现在没这个能力管,饭得一口一口吃,做事也只能一步一步来。
张宏后退一步:「奴婢这就去办。」
朱翊钧叫住了他:「我身边的人,你再过一遍,文华殿跟两宫,安排些你的人。」
提督太监正是负责各殿当值的,职权之内。
张宏迟疑了片刻,才答道:「奴婢明白。」
他没说出口的是,两宫跟文华殿,本就安插有他的人。
这是每个大太监都会做的事。
……
用完早膳,朱翊钧就得去文华殿上课了,也就是所谓日讲。
文华殿作为皇帝便殿,自然殿阁众多。
其中正殿是常朝的地方,后殿是皇帝经筵的地方。
而东宫日讲,则是在文华殿右偏殿。
朱翊钧到的时候,诸多讲官已经到齐了。
太子日讲,可不是一对一教学。
侍班官、讲读官、校书官、侍书官,各种名目的职官十余人,从诵读、翻书、勘校、做笔记,一条龙包办。
他只需要坐在那里,跟着读一遍,有问题再问就行了,其余什幺也不用做。
高仪居于班首,看见太子进殿,连忙率两班讲官起身,列作一排。
朱翊钧当先行师礼。
诸讲官受礼后,又向嗣君行跪拜礼。
双方先后行礼,朱翊钧当即笑出早上刚清洁过的一口白牙,上前两步。
一把抓住高仪的手,热忱道:「先生,本宫昨日温习功课,又有所得,果真如先生言,温故而知新。」
高仪被他这举止弄得懵了一下,皇太子什幺时候跟他这幺亲近了?
一边尝试不露痕迹挣脱,一边硬着头皮道:「圣人之言,自然不会有差错,但殿下有所得,也幸有自身勤勉之功。」
朱翊钧非但没容他挣脱,甚至过手把他小臂挽住:「更离不开先生教得好,今日学习什幺?本宫已经迫不及待了。」
说着,就拉着高仪的手往里走。
汉高祖刘邦之事,他也能为之,大明魅魔,他做定了!
其余的讲读官面面相觑,若有所思地跟在后面。
到了位置,朱翊钧才恋恋不舍地将高仪手放开。
高仪正松了口气,朱翊钧又招呼小太监:「先生肱股之臣,岂能不以礼相待?来,给先生赐个座。」
高仪连忙拱手推拒:「殿下,臣身子骨还算硬朗,若是站立都难,也无颜盘桓内阁了。」
朱翊钧哪里肯放过他:「先生何必托辞,现在不是常朝上,不要推拒。」
「父皇将三位辅臣留我,特意嘱咐我善待,先生莫要让本宫不孝。」
唱高调嘛,他最擅长了。
高仪这种老实人,扯上大旗最好欺负。
不等他拒绝,他就使唤小太监把座位,放在高仪身旁。
说是赐座,其实也就是个小凳子,也就两个巴掌大,正好托住两瓣。
高仪只觉得人生充满了赶鸭子上架。
先帝这样,张居正这样,现在嗣君也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