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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常朝不同,登基临朝,是百官朝圣的仪礼。
人数数十倍于廷议,文华殿根本施展不开。
又为了彰显天家威仪,太祖定例,登基临朝一律在位于紫禁城中轴线上的奉天殿举行。
而今,礼部请命两宫,却是改到了中极殿。
尚宝卿侍从官早已在殿中设好了御座,朱翊钧施施然坐了上去。
他没有再去关注升殿的仪程,只是静静等候着百官上贺表。
一顿鸣鞭、鼓乐之后,百官鱼贯而入。
四名奉旨祭告的勋贵,率先出列:「臣等,幸不辱命,已告于天地宗庙。」
「天地宗庙闻陛下登极,有瑞彩洒落,必是喜极。」
「臣等,斗胆为陛下献上贺表。」
言罢,朱希忠隐晦地看了御座上的皇帝一眼,心中思绪万千。
朱翊钧被冕旒遮住了视线,只点了点头:「卿等一片赤诚,朕知之。」
又看向冯保:「司礼监掌印冯卿,为朕呈来贺表。」
冯保拜下:「内臣遵旨。」
而后从御阶上走了下去,从四位勋贵手中收上贺表。
四位勋贵归列。
又有阁臣出列:「臣等为陛下登极贺,亦有表奉。」
朱翊钧颔首。
随后,百官便由内阁辅臣、六部九卿、至七品微末,大小官员依次献上贺表。
一切井然有序。
直到……
「陛下命司礼监掌印收取贺表,你这厮是何人!?」广西道御史张涍,皱眉看向冯保。
殿内霎时一静。
朱希忠似乎身体不适,紧闭上了双眼。
高拱目不斜视,似乎全然没听见。
张居正嘴唇微张,恰到好处地惊讶。
高仪双手持笏,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只有不知情的官员,四周环顾,与同僚对视,目中透着无措与恐慌。
冯保遭此刁难,也端得是一身养气功夫,眼皮都未抖一下。
只是朝御案之上拱了拱手,缓缓道:「咱家便是司礼监掌印。」
张涍拂袖,擡起手指着冯保,视线左右逡巡,向百官征询道:「这便是司礼监掌印!?」
百官都是人精,哪里不知道这是要出事的节奏。
且不说你认不认识,便是心有疑虑,该是在这个时候咆哮中极殿吗?
无论大小官员,迎上张涍的眼神,都纷纷别过头去,不愿卷入这场旋涡。
御阶下方的纠仪官,也是当即出言喝止:「张涍!天子御极,注意体统!」
张涍顺势下拜,朝皇帝认罪:「陛下,臣方从广西巡案而归,尚不知先帝有遗诏更换司礼监掌印,臣有罪!」
既然冯保是司礼监掌印,那想必是先帝遗诏吧?
以退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