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太后不答话,干脆直说道:「娘亲,新旧交替,稳字当头。」
「我听闻高阁老和张阁老的乞罢奏疏,已经送上来了,高拱也拖不了几日了,何必现在争锋相对。」
「依孩儿看,与其跟这些言官纠缠,不如镇之以静,等着高拱致仕便是。」
「至多,也就三五天了。」
他抓住李太后的手,恳切道:「娘亲,息事宁人罢,先去了冯大伴的东厂职司,咱们日后复起就是。」
这是劝李太后暂时退让而已,里子反正不亏,东厂又落不到外朝手里——当然,届时的东厂,可不是冯保轻易能拿回去的了。
今天他就是为了冯保东厂厂督的位置来的。
说什幺也得配合这次言官的声势,先把阶段性成果落实了。
李太后尤自不服气:「国朝当真没有司礼监掌印提督东厂的成例?」
朱翊钧摇了摇头:「孩儿四书五经都没学完,又哪里有功夫读列祖宗的实录。」
「娘亲不妨找学士们问问。」
李太后冷哼一声:「都是与高拱一丘之貉!」
朱翊钧不露声色道:「娘亲,高拱毕竟是首辅,天下文臣魁首,百官自然都向着他。」
「不过,文臣不可靠的话……娘亲不妨找勋贵命妇们问一问?」
「我看那成国公,不也是三公兼任锦衣卫指挥使嘛,论起身兼要职,不比冯大珰显赫多了?或许有别的成例。」
李太后怔愣了一下。
经由自家儿子这幺一说,虽然感觉有些不对,但又似乎是这幺一回事。
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干脆揭过这事:「我明日找成国公问问便是。」
「不过,张守约这事必不能就这幺算了。」
「即刻贬黜到道州!」
朱翊钧连连点头。
也没再继续纠缠,说多了容易引起逆反心理。
旋即又说了些贴心话,才给李太后脾气捋顺。
「娘亲,还有个事。」
李太后看向他。
朱翊钧开口道:「明日张阁老就要去视山陵了,高阁老也说身体抱恙,要休沐几日。」
「孩儿的意思是,这样内阁便只有高拱一人了,不如让孩儿暂停了日讲,先临朝听政几日,好压着点高拱。」
「至于课业,孩儿已经学完尚书,正好休整几日。」
这就是两头打架,他在中间卖军备了。
以李太后对高拱的疑心程度,必然是会应允的。
李太后惊讶道:「尚书已经学完了?」
这可是预计要到九月才学完的课业。
朱翊钧点了点头。
既然课业进度喜人,李太后便很是干脆点头:「也好,内阁独留高拱一人,哼!说不得高拱正等着这个机会与我为难!」
「那这几日你听政多看着点高拱。」
朱翊钧摸了摸鼻子,竟然还真给自家娘亲歪打正着了,高拱还真就等着这个机会呢。
可惜,孩儿是要去助攻的。
他也没敢接这话。
只是埋下头逗弄了一番弟弟妹妹。
不消一会,冯保火急火燎地从外间小跑了进来。
朱翊钧见状,也不硬杵在这里当显眼包。
借口要去拜见陈太后,告退离开了。
刚从殿里走出来,便听到李太后惊愕的声音:「什幺!结党!?」
以及断断续续冯保的声音:「暂……冻结……吏部……一百……十名……官吏任用。」
朱翊钧侧耳听了一会,摇了摇头,迈步离开。
斗吧斗吧,合当他渔翁得利。
至于方才的劝谏……还差一把火候。
高拱致仕之前,他必须要借着这个机会,将冯保东厂的位置撸下来!
万历十年,上因胞妹永宁公主将下嫁,选京师富室子梁邦瑞,其人病瘵羸甚,人皆危之,特以大榼冯保纳其数万之赂,首揆江陵公力持之,慈圣太后亦为所惑。未几合卺,鼻血双下,沾湿袍袂,几不成礼。宫监尚称喜,以为挂红吉兆。甫匝月遂不起,公主嫠居数年而殁。——《万历野获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