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他心下疑惑,是不是今天日子不好?
此时被皇帝和当朝首辅盯着,他也明白现在不是时候了。
杨博和他是六部尚书,分量足够,其他言官,可不够格在高拱面前说话的。
当初户科给事中曹大埜(yě)弹劾高拱十大罪,第二天就被扔到干州做判官去了,半点浪花都没掀起。
面对高拱,不能玩什幺循序渐进。
也罢,那便等明日廷议罢,高拱总归逃不脱这一遭的。
想到这里,他才朝御阶回话:「陛下固请,臣安敢不从。」
朱翊钧满意地点了点头,便从御阶上,转身进了侧殿。
吕调阳无奈跟上。
路过同僚时,与王国光对视了一眼,悄然使了个眼色。
又朝着面色难看的冯保,微不可查摇了摇头。
……
吕调阳本是去往偏殿,结果到了偏殿,太监张鲸却说皇帝在文华殿外等他。
他不明就里,出了文华殿。
果然看到皇帝正在文华殿外等着。
吕调阳连忙上前行礼:「陛下。」
朱翊钧点了点头,解释道:「朕想了想,这事我母后应当也蒙在鼓里。」
「朕资质驽钝,就怕不能全然理解吕卿的话语。」
「吕卿不妨随我去见母后,向朕与母后一道分说。」
吕调阳一愣,旋即为难道:「陛下,微臣岂能随意踏足后宫……」
朱翊钧笑道:「去朕的干清宫,母后正在我偏殿,受成国公的贺。」
说罢,便转身朝干清宫去了。
还不忘招招手,示意吕调阳跟上。
吕调阳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朱翊钧走在前头闲庭信步,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吕卿,不妨先与朕说说,这二职,为何不可兼任?」
前戏总要有的,不能一上来就直接给吕调阳上强度。
吕调阳恭谨道:「陛下,此事说来话长。」
「简单而言,便是这司礼监权势过大,举凡镇守太监的调派、同三法司录囚、备守坐营、东厂等大权皆归司礼监。」
「掌印与首辅对柄机要;睑书、秉笔与管文书房,则职同次相;其僚佐及小内使,俱以内翰自命;尤其内官监视吏部,掌升造差遣之事。」
「这是文。」
「而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领厂卫数百人,隶役数千,有兵戈刀甲,可缉捕、监察、刺奸。」
「这是武。」
「若是二者职权并于一人之手,内庭大权尽在指掌,无异于太阿倒持,乃是祸乱之始。」
无论准备怎幺反水,这政治正确不能丢下。
不管做什幺,反正嘴巴上说的,都得是道理。
朱翊钧哦了一声:「原来如此,所以祖宗成法乃是大小相制?」
吕调阳眼皮一跳,连忙更正道:「陛下,这是职权交错,文武相维,并非大小相制、异论相搅那一套。」
朱翊钧连连点头,表示受教了。
吕调阳见状继续道:「我朝多有此成例,譬如这都御史、通政使都设左右两人。」
「亦譬如这地方军政,分由巡抚、三司分管。」
「此前元辅被曹大埜弹劾,首辅之身不该任吏部尚书,都是这个道理。」
他不着痕迹地夹带私货在其中,暗暗影响着小皇帝的观感。
可惜,都是老油条,谁面上还没点油滑。
「元辅?」朱翊钧恰到好处接过这话,似乎回想起什幺,「原来如此,吕尚书不说,朕还未想起,现在倒是惊觉,竟与张阁老与朕说的一般无二。」
他面色坦然,似乎真有这事一样。
吕调阳一愣:「张阁老跟陛下说过?」
朱翊钧露出回忆的神色:「六月初二那一天吧,张阁老向我陈述天下大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