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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喃自语:「我还以为是被张叔大破了局,陛下只是被蛊惑或者挟逼……」

「竟没想到,竟是我小觑了天下英雄。」

朱翊钧摇了摇头:「目前还算不得什幺英雄。」

高拱听了这话,突然自嘲一笑。

他从来没将皇帝放在眼里。

否则也不会说出,十岁天子,何以治天下这话了。

之后更是一心将张居正、冯保这些人视为对手,视线从未投向过皇帝。

但如今看来,自己反而正是败在这一环!

自己方才一番谆谆嘱咐,没想到,反而成了笑话。

如果说,输在张居正手里,他有一半服气的话。

那败在十岁小儿手里,那真是他高拱无能了。

他突然体会到当初杨廷和面对世宗是什幺感受。

高拱突然状若癫疯,痴痴笑道:「好圣君啊,果真是好圣君,这便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合当我高拱自取其辱,庸人多嘴。」

「既然如此,那臣便无事了,稍后臣便会致仕。」

说罢,一会自嘲,一会苦笑,一副失魂落魄之色。

朱翊钧瞥了他一眼,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受打击太深了。

不得不宽慰道:「朕可没有折辱定安伯的意思,朕是本欲杀你的。」

对于高拱来说,士可杀不可辱,他这表态,自然是宽慰。

高拱突地脸色一变,凛然不惧:「拱何惧一死,陛下现在也可杀我!」

朱翊钧戛然而止。

就这样静静看着高拱,一言不发。

直到看得高拱有些发麻,朱翊钧才缓缓开口道:「若非我皇考嘱咐我,定要给你善终,你以为,朕凭什幺留你?你又凭什幺封爵?」

「真当我罢了你,还需要舍出一个爵位吗?」

高拱一愣。

到嘴边的话打了个转,愣是没说出口。

最后只别过头去,不再理会皇帝。

朱翊钧继续说道:「当初,我皇考极力推崇你,说你博大精详,渊宏邃密,经纶伟业,乃是社稷名臣。」

「特意吩咐我母子,可信而用之。」

「彼时,我母妃对你有成见,默然不语。」

「皇考见状,终于吐露肺腑之言,只说当年为裕王时,你有护佑之劳,登基后,你有辅政之功,哪怕不用,也万万要善待。」

朱翊钧看着高拱别过去的脸,轻声道:「我皇考,实以亚父待你。」

「高拱,你果真问心无愧吗?」

高拱脸色涨得通红,朱翊钧说罢这句便静静等着高拱反应。

二人相顾默然。

一时没了言语。

高拱突然脸色恢复平静,长叹一声:「老臣实在小看陛下了。」

「陛下要我对付徐阶明说便是,何必说这些话拿捏我。」

这些话真真假假,他固然能斥责皇帝信口雌黄。

但话里说的事,却是没出入的。

他与先帝,确实情同父子。

但凡过不了心里这关,怎幺驳斥都没意义。

皇帝这份洞彻人心,他突然觉得输也不冤。

朱翊钧摇了摇头:「让徐阶归田,只是顺手为之。」

高拱一愣。

没反应过来:「顺手为之?」

朱翊钧扭头看向高拱:「如果只是为了徐阶,朕还犯不着这幺大动干戈。」

高拱虽然已经下野,但多年习惯在这里,一听这话,便思考起来。

半晌。

他突然意识道什幺,惊声道:「陛下要动南直隶!?」

朱翊钧有些惊讶于高拱的才智,不过片刻就想到了缘故。

欣赏道:「大明朝的历史任务之一罢了,旷日持久,总得先落子。」

高拱没品出含义来,却突然感受了比折辱更让人难受的态度——皇帝竟然在居高临下地欣赏自己!?

本就愿赌服输的事情,可现在落到少帝身上,对自己露出胜利者的姿态,当真是哪哪儿都不舒坦。

高拱不自然地别过头:「陛下要什幺。」

皇帝擡出先帝拿捏他,必不是无由。

朱翊钧转过头,看向高拱:「总督漕运兼提举军务,王宗沐,以及,两淮都转盐运使,王汝言。」

高拱深深看了一眼皇帝。

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人我可以给陛下,但没用,两淮盐政水太深,不是一个漕运总督和转运使能办到的。」

朱翊钧突然一笑:「所以,还需定安伯致仕前,向朕陈情一番,举荐海瑞。」

「官职便任,佥都御史,督理两淮盐课兼理河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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