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速读谷

菜单

胡涍越说越激动:「唐高不君,则天为虐,几危社稷,此不足为皇上言,然往古覆辙,亦当为鉴!」

唐朝高宗无能,武则天残暴,几乎危及国家社稷,这些虽不必对陛下言明,但皇帝也应该借鉴历史的教训啊!

终于图穷匕见。

这已经是明着说皇帝不德,才招来这些报复。

可惜,此时的皇帝不是孤家寡人。

吏科都给事中栗在庭,当即就要出列呵斥。

他正要动作,却看到御座上方,从侧殿绕出一道人影。

朱翊钧擡手让栗在庭归列,后者老老实实退了下去。

皇帝来了,众臣自然行礼:「陛下。」

胡涍的声音也戛然而止,擡头看着皇帝,面色有些惧怕与难堪:「陛下。」

朱翊钧点了点头,面上没什幺表情,只是简单吐出两个字:「继续。」

而后也不拉上屏风,就静静看着胡涍,等着他的下文。

胡涍身子僵硬了片刻。

但咬咬牙,又挺直了身子,继续开口道:「灾异之繇,征在君身,何以表正?征在奸回,何以斥远?他如抑滥,请以遵祖制,节财用以厚民生,敕讲读以广治道,皆所以召天地之和,开亿万年无疆之治!」

灾异若是应在皇帝身上,是不是该好好反省?若是应在奸臣身上,是不是要远离。

这当然是套话,重点在于解决之道。

胡涍开的药方很简单,不要与民争利,要遵祖制,学经典,才能有「天地之和」。

若是不听,就别怪伤了「和气」。

这话还是太含蓄了,朱翊钧似乎没太懂。

他随意嗯了一声:「胡御史所谓的『厚民生』、『遵祖制』、『赦讲读』,分别指的是什幺?」

皇帝没按往常的习惯叫卿,而是叫了一声胡御史。

有朝臣看着皇帝面无表情的样子,已经开始生出惧色。

这一幕……与世宗当朝时何等相似!

胡涍说到这个地步,自然是不能再更直白了,只能嗫嚅道:「臣才疏学浅,只能言尽于此。」

朱翊钧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突然想起什幺,他近乎自语了一句:「胡御史是南直隶的人士?」

胡涍硬着头皮道:「臣是南直隶无锡人,嘉靖四十四年乙丑科进士。」

朱翊钧按下不表。

又朝张居正看了过去:「张卿,今日常朝还议了什幺?」

张居正默然片刻,情知皇帝在气头上,有心安抚。

缓缓开口道:「陛下,今日常朝议了几事。」

「修穆庙实录事宜。」

「从总督王宗沐之议,免淮安东西所班军,岁赴京操,分拨海上巡哨,以防海运。」

「兵部弹劾京营总督顾寰……」

话音刚落,朱翊钧就转头,看向杨博。

眼神意味难明,似乎只是在问首辅,又似乎对着杨博说话:「杨阁老弹劾顾总督什幺了?」

张居正开口道:「弹劾顾寰,越过兵部,上奏给陛下,有违成例。」

杨博脸色微变。

朱翊钧点点头:「朕知晓了,张卿继续说。」

张居正照本宣科一般继续道:「还议了,宣大和东南边防之事。」

「以及户科都给事中贾待问,弹劾佥都御史海瑞,身为御史,却宿居北镇抚司,有内外勾结之嫌。」

「还有就是方才胡御史这番上奏了。」

说罢,擡头看了一眼皇帝。

只见皇帝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来任何想法。

眼前这局面,从皇帝表现出要动两淮盐政时,他就预料到了。

自己与海瑞政见偏差极大,可以说,他完全不赞成这件事。

但皇帝执意如此,他也只能默许。

默许就是极限了,要让他全力支持自然也是不太可能的。

走到这一步的官阶位份,除了海瑞这种孤臣,其他谁人都不再单单是自己,而是身后一大帮人推着走。

除了自己的想法,也要考虑到同道们的想法。

要他张居正打出旗帜,明着说要动两淮盐政,就意味着要舍弃掉身后一应南直隶的支持。

这难度,与对自己动刀子没什幺区别。

刀口向内,最是艰难。

上一页目录下一页

相关小说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