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借了二万余两银子给徐五,作为开设典当铺之用,作为谋生。
按月偿还,只要三十年左右,就能还清债款,天下还有更好的事吗?
虽说投献的人死了一了百了,铺子和田亩都是徐家的。
但百姓不也得了徐家的庇护,和半生的安宁吗?
若是真像海瑞说的那样,是与百姓争利,松江府的百姓,岂会趋之若鹜?
为什幺不想想是不是伱朱家人大修宫殿,税收得太高了?
他徐家利国利民,反而会成了皇帝的眼中钉,难道中枢缺钱,就要这样劫掠百姓吗!?
岂有此理!
徐琨仍不能相信:「大人,会不会是您多虑了,毕竟只是十一岁的孩子……」
话未说话,徐阶一把将拐杖砸到他身上,吼道:「跪下!」
徐琨当即闭嘴,有些委屈地跪了下来。
徐阶苍老的声音,极其激烈:「教过你多少次!合作则料人从严,对峙则料敌从宽,你现在都四十了!还是这幅纨绔子弟的嘴脸,能不能涨涨记性!?」
「你把新报捡起来!好好看看小皇帝的善恶论!好好看看上面吹捧君臣相得的戏码!」
「再睁眼看看报上对贾待问的盖棺定论!」
「都明着告诉你,新报这是皇帝的口舌了,你还问哪有这样的十一岁?」
「是不是都觉得十一岁应该像你一样蠢笨?」
「你知不知道隔壁苏州府的申时行,十四中秀才,二十六中状元,如今三十七已经实为天官,眼看快入阁了!」
「皇帝要杀我!我快死了!你什幺时候能成点器!」
徐琨被呵斥地擡不起头来。
一旁的兄长,连忙劝慰道:「父亲,当务之急,是要想好对策,您消消气。」
他背后打了个手势,让徐琨跪远点,别在跟前挨骂。
恰在此时,小儿子徐瑛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
他无视了日常罚跪的二兄,开口道:「父亲,知府宋之韩又来了!」
徐阶此时脸上已经看不出什幺表情了,他冷冷道:「这次又是什幺招数?」
徐瑛连忙道:「此人拿着陛下、内阁、吏部、户部盖印的文书,要为定安伯赎买一万亩良田!」
徐璠的心底升起希望。
一万亩良田罢了,本来此前就划了两万亩给高拱,只是这厮没要。
眼下内阁竟然不是要他们全部归还,难道是选择息事宁人,大事化小了?
而且不但只要一万亩,还要出银子赎买,似乎也在释放善意……
想到这里,徐璠忍不住问道:「赎买?多少两银子?」
徐瑛如同便秘一样,涨红了脸:「六百九十八两二钱……四铜。」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自家兄长跟老父,不约而同地涨红脸,双双指节捏得发白。
徐瑛继续道:「还有,宋之韩以此作为名目,为防田亩纠葛不清,要先丈量咱们所有田亩。」
徐璠身为长子,不能坐视,猛然转身:「我出去会会他!」
府衙只是空架子,只有几十号人,但徐府的家人就不一样了,整个华亭县,大半都是徐府的家人。
一人一口唾沫,都能给人淹死。
他徐璠不是头铁,只不过是他想得很清楚……若是皇帝真要动他们,反而更应该显出自己的能耐,才能争取到割肉活命的机会。
不堪一击的肉猪,才是十死无生。
后世所谓的打出统战价值一说,这位徐家子在上次穆宗想对徐府动手时,就领悟出来了。
就在他挪步时,徐阶突然开口道:「站住!」
兄弟二人连忙停住脚步。
只听徐阶道:「你们不要出面。」
徐璠追问道:「父亲,怎幺做?」
徐阶此时终于恢复了冷静,兵来将挡,哪怕皇帝要他死,也不可能引颈就戮。
他面色凝重:「高拱请了旨意,却不亲自来找麻烦,不像他的作风。」
「还是谨慎一点,不要起正面冲突,先让他们丈量。」
「府衙里面有我们的人,届时……」
他顿了顿,语气森冷道:「宋之韩为求政绩,抢夺田亩,不惜指挥差役,杀害无辜!」
说完这句,他缓缓起身。
示意二儿子站起身来。
吩咐道:「徐璠,把这事吩咐下去,来拖住高拱,我出去一趟!」
……
松江府府衙当中。
高拱坐在主位,朱希孝陪坐客位,陈名言则侍立在朱希孝身后。
朱希孝好奇道:「当真不用咱们出面?」
他本是打算,直接出面压服徐阶,没想到高拱却只让知府宋之韩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