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沉默着不接话。
脑海中则是飞速思考起来。
是试探与自己有没有关系?
还是准备要拿这些言官杀鸡儆猴,威胁自己?
王崇古不动声色,实则心念电转。
张居正又拿起三道奏疏,给王崇古一一念完。
全是攻讦内阁、海瑞等人的,指桑骂槐,一目了然。
过了良久,张居正看了一眼王崇古。
叹了一口气:「学甫不必这般警惕我,我只是想让学甫看看,如今中枢,有多少蝇营狗苟之辈。」
这些言官,针砭时弊的本事是没有的,但是借着针砭时弊的机会,攻讦同僚的本事,却是一等一。
张居正顿了顿,看着王崇古,认真道:「学甫,似你这般有真才实学的人不多了,整饬军备,平息边患,都离不得伱。」
「我与定安伯,都希望你认真做事,待到平息鞑靼,青史上少不了你的功勋。」
「而不是为了乡党,晚节不保。」
一番话情真意挚,肺腑之言。
但在心怀警惕的听者耳中,感觉却不一样。
晚节不保!?
果然是来敲打胁迫自己!
王崇古终于按捺不住,皱眉反驳道:「元辅这是夸我还是损我?我又何来晚节不保一说?」
「莫不是中枢财用不足,就想杀鸡取卵?也给我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王崇古不忿之下,语气也陡然激烈了起来,甚至无心弯弯绕绕。
什幺晚节不保,到了他这个位置,还没有听说贪污是罪名的!
更何况以他的功勋,已然是策勋告庙,荫胄旌功,可以光明正大说一句,为国朝立过功,为皇帝流过血。
哪怕领块免死金牌,都绰绰有余——虽然皇帝没给,但他自己让杨博弄了一个金书诰命,也是问心无愧。
这种有功之臣,没有封赏也就罢了,还说他晚节不保!?
难道就因为是山西人,就要莫须有他一个结党之罪!?
轿子摇摇晃晃,里面的两位中枢大员,气氛突然急转直下。
张居正看了一眼外间,已然是要到了午门。
他也迎上王崇古的眼神,突然展颜笑道:「陛下连高拱、徐阶都能容。」
「学甫又何必自己吓自己?」
他别过脸,看向轿外,意味深长道:「今日寻你,并非前来问罪,只是面圣之际,有言嘱咐……」
「陛下宵衣旰食,肩挑苍生。扫清鞑靼之心,十足赤金,要仰仗学甫之意,更是完璧无瑕。」
「若是学甫初心不改,心志未变,不妨多思多虑。」
「稍后入宫,京营之事,也劝学甫三思而后言。」
「若是届时有万分拿不准……」
说到这里,张居正顿了顿,一字一顿道:「学甫若是信得过我这个一心为国之人,我可以身家性命,为你作保!」
「万望三思!」
张居正说完这里,也不等王崇古表态,便将王崇古请出了轿中。
轿子在王崇古的目光当中,一颠一颠地离开。
王崇古则站在原地,神色疑惑,皱眉沉思不已。
这是替皇帝谈条件?
还是想拉拢自己?
亦或者,提及什幺身家性命,是在恐吓自己?
带着疑惑,王崇古也没先去兵部,径直去往了西苑。
有太监上来迎,他都忘了回礼。
只是脑海中想着张居正方才是什幺意思。
不知不觉,就被领到了承光殿。
他正要收摄心神,调整仪态,进去面圣。
只见眼前一花,一道身影快步走了出来,一把挽住了自己的手臂:「王卿来的好早,吃过早食未?不妨与朕一同就食?」
王崇古这才反应过来,是皇帝又在玩礼贤下士这一套。
他连忙就要推脱。
只见皇帝拉着他往前走,头也不回,语出惊人:「对了王卿,杨阁老已经三度请致仕了,朕也不好再留了,你入阁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