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你宗兄?你在宗碟上早就死了!记住你现在是谁!」
「还有,说过多少次了,近日不要见面!等过了风头再说!」
他猛地一拍桌案,呵斥道:「今日非要缠着见我,你是听不懂话,还是不懂什幺叫杀身之祸!」
匪气汉子一脸憋闷,咬了咬牙,生生将气咽了下去。
好在没有失态,只瓮声瓮气道:「辅国将军老爷教训得是。」
口中直接改了称呼,也不知道在挖苦谁。
「事关重大,自从出了那档子事之后,我也没二话,直接弃了老巢不要,只带着骨干核心躲了起来,从未想过沾染什幺麻烦。」
「即便几个千户所被柳震驱使着,疯了一样,到处搜捕,我也谨慎行事,生怕露了尾巴,牵连到府里。」
「但这下实在是没办法了!」
「那些锦衣卫丝毫不顾大明律法,但凡有可能牵扯的富商大户,直接就是破家灭门!」
「我手下几百号人,没了这些富户养着,已经几天没吃顿饱饭了!」
「再这样下去,一旦躁动起来,我约束不住,牵连到府里只是早晚的事!」
说是哀求,但说到后面,神色已然带了些狠厉。
他也是岷藩宗室,早年因为大意,杀人的事被巡抚捅了上去。
世宗下令处死的时候,府上给赐毒酒的官吏、太监,贿赂了好大一笔,才得以假死脱身。
而后便接手了府里养着的水贼,做些见不得光的路数。
洞庭湖上闹的匪患,便是他听府上的令做的。
本说只是闹腾一番,谁知道引出了这幺大的事!
如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已经处置不过来,才不得不在这个关键时候向府上求援。
而辅国将军朱定炯脸色难看。
岷王能将豢养匪盗这种事情交给他,自然是因为,他乃是岷王的肱骨腹心,岷藩的中流砥柱。
也比眼前这位堂弟知晓得更多。
上月,岷王前去武昌与邬景和说和,结果双方不欢而散。
自那以后,柳震亲率京营,换下了岳州卫,又借着奉旨操练京营的名义,跟着栗在庭四处乱咬人。
而那位成国公,神龙见首不见尾,只让自己儿子带着锦衣卫,私设刑狱,戕害百姓。
这种情况下,岷藩根本不敢露出半点破绽,生怕被抓住了马脚。
府上暗中养的水贼,也只能通过王府控制的大户,稍稍接济。
如今锦衣卫办案不讲证据,屈打成招,断了王府手脚,他又能如何?
难道真个要冒着风险出面?
他想到此节,终于有了定计!
朱定炯豁然擡头,狠狠咬着牙,一句话从牙齿缝里透出:「壮士断腕罢!」
朱定燇愕然擡头,惊声道:「宗兄!?」
他经营得如火如荼,说弃就弃?
那他朱定燇的话语权怎幺办?不是又成一条野狗了!?
朱定炯摇了摇头,神色严肃:「把你那些知情的『兄弟』、堂主,全都处理掉。」
「剩下的就让他们自生自灭。」
见这位宗弟面露不舍,他眉头紧皱,就要呵斥。
想了想,又生怕激起逆反之心,坏了大事。
顿了顿,又温言宽慰道:「我弟,我朝从不缺匪盗之流,只要岷藩不乱,不差这点外物,随时都能聚起!」
朱定燇心有不甘,却也明白是这个道理。
想了想,还是勉强点下头。
朱定炯松了一口,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事情办完,你去外边潇洒潇洒吧,这些年也辛苦你了。」
这些年,打家劫舍,设卡拦商,这位宗弟也不知道上交了多少,积蓄了多少。
可惜,不仅是要用这位宗弟办事,这位宗弟的退路、后手也向来留的好。
否则,他都忍不住想卸磨杀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