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说话,朱蕴桦除了总是被拖欠的禄银,再无别的进项了。
若是禄银一停……跟让他死有什幺区别?
他话一说完,众人的视线纷纷朝他看来。
那位宗正,也向他投注了目光。
沉寂半晌。
邬景和终于开口道:「禄银也会停止发放。」
朱蕴桦一颗心沉进了谷底。
若是如此,皇帝这不就是让人等死?
还说什幺仁德!?
只可惜离北边太远了——这年头,吃不起饭的底层宗室,投身鞑靼,可不在少数。
朱蕴桦正想着,却听那位宗正语调突然上扬:「不过……」
「陛下德隆仁厚,却是有别的安排。」
邬景和目光扫过方才唤进来的没有封号的各辈各房宗室,缓缓开口道:「汝等,可自行经商谋生。」
话音一落。
宗堂内一片哗然!
各位宗室各自对视,欲言又止。
纷纷看向邬景和,想要分辨他是否玩笑之语。
方才还装死不敢说话的奉国中尉,愕然道:「陛下要放开宗室商禁!?」
朱蕴桦也错愣无语。
无怪乎他们这般惊讶。
宗室禁从四民之业,可是比其余什幺禁止离开城郭,禁止杀害百姓,还要严苛的禁令!
本朝可不似前朝,前唐那种宣麻拜相、出镇一方的宗室,只能在梦里!
士、农、工、商,一样都不能沾染。
其中商业虽然没有前三者管得那幺严苛,但也少有宗室敢碰。
此前有宗室实在揭不开锅了,想去摆摊卖鞋,都不被允许——皇帝一边表示同情,一边勒令地方严加看管。
不安好心的礼部官吏,还会阴恻恻说一句,想学刘皇叔,是不是觉得大明朝快不行了?
乃至于各县君、乡君学了女工,想织绣变卖,都只能偷偷摸摸假托府上下人。
各藩数次陈情,都过不了礼部那一关,什幺「祖宗之法不可变」,三岁细娃都耳熟能详了。
就这种情况下,皇帝说要开放商禁!?
他们老朱家还有这种好圣君!?
朱蕴桦难以置信。
邬景和将众人的表现扫在眼里,不紧不慢点了点头,再度确认了方才所言。
但,他却又补充道:「不过……只能从事实业!」
岳阳王府宗亲面面相觑。
朱蕴桦急不可耐,连忙追问道:「宗正,何为实业?」
邬景和回忆了一番皇帝的嘱托,耐心解释道:「棉布加工、丝织、成衣、碾米、榨油、纸张、印刷、草编、砖瓦石灰等等,有实物产出的,都算实业。」
「至于什幺当铺、钱庄、贩盐、漕运,统统不许染指。」
「具体,孙公公会有个详细名目,给到你们。」
不少人露出喜色。
他们无心管此事什幺影响,或者有哪些人反对,哪些人弹劾,反正,总算能够织鞋贩履了!
也有人愁眉苦脸。
毕竟,不是谁都有份手艺在身上的。
倒是朱蕴桦看得稍远些,忍不住问道:「宗正,是只能自为之,还是可以盘个作坊,群策群力?」
邬景和意外地看了这小辈一眼,天赋还挺不错。
这一句句问的,他都险些以为是自己的托了。
他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自然是都可以。」
「除此之外,还有……」
邬景和环顾众人一圈,又看向孙隆,点头示意他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