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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一人计短,众人计长,会试这个阶段,闭门造车死记硬背的早就没了效果,反而是试前押题,互相考校磨砺,才会偶尔灵光一现,百尺竿头。

是故,每届会试之前,这等明星考生所举办的文会,就跟学习小组差不多。

当然,这个阶段已经结束了。

已然进入了下一个阶段,大家肯定是能考上进士的,那幺,届时要如何做个好官,做个贤臣,做个对国家有用的人呢?

虽然还没考就开始议论这种事,在外人看来为时尚早。

殊不知,这才是高端文会跟低端学习小组的区别——正因为我们都十拿九稳了,才要提前考虑这些问题啊。

顾宪成答完一句之后,便要继续说下去。

却听闻方才问话的声音再度响起:「陛下先前呵斥翰林编修赵君,不顾本职,开坛讲学。」

「所以,此事在顾君看来,反而是陛下阻碍了翰林赵君的一颗救世之心了?」

顾宪成闻言面色不改,心中却是冷冷一笑。

这种公开教学,最怕有人下套,诱他说什幺不合时宜的话。

严重的时候,书院、会馆都要被封。

但这些小人浑然不知,自己今日开坛是哪些人在身后背书,这等下套阴私作为,反而只显得其跳梁小丑一般可笑。

顾宪成不仅丝毫不避讳这一敏感的问题,反而抚掌一笑,容光焕发:「是极。」

「整饬人心道德,胜过一切奇技淫巧,穷兵黩武。」

「若是不开解学禁伸张道德,只怕朝廷之政越衰,天下之治越危。」

他今天还就明着说了,看看顺天府的衙役,五城兵马司的兵痞,今夜敢不敢来砸场子。

只听那道声音再度响起,语气夸张道:「难道说,朝廷不听赵君的,大明朝不日就要亡国了?」

这话居心之叵测,顾宪成脸一下就冷了下来。

终于不再碍于面子,开始四处张望,到底是谁这幺阴险。

台下的学子也纷纷皱眉。

发问的这厮,未免有些太过不识好歹了,别害得大家参加不了文会。

李三才朝顾宪成打了个手势,示意后者再纠缠一两句,他分辨一下谁在找事。

也不知道顾宪成是看到了李三才的手势,还是纯粹脾气上来,生硬回道:「……难说。」

顾宪成开口之后,李三才在台下以目光巡弋四周。

可惜,方才那道不识好歹的声音,却并未继续响起。

等了好半晌,顾宪成没等到有人再度打断,心中不屑地继续着方才的论述。

「不论这位同学是何居心,但问题提得很好。」

「终日空谈本体,不行实事,亦为我所不齿。」

「以明心见性之空言,代修己治人之实学,此等风气,向使阳明复生,亦当攒眉。」

「学术之用,在乎治世,出世空谈者,皆为篡道逆宗之学贼!」

「朱子平,阳明高;朱子精实,阳明开大;朱子即修即悟,阳明即悟即修。」

「以此言之,两先生所以考之事为之着、察之念虑之微,求之文字之中、索之讲论之际者,委有不同处,要其至于道则均焉,固不害其为同耳。」

「是故,这是学术正宗与学贼之争,而非禁讲学与否之考量。」

「陛下如今禁讲止学,便是混淆了此事之区别,以我观通政司诸多小人所撰之新报,当是受了学贼李贽之辈的蛊惑!」

「……」

不是学术不好,也不是讲学不好,是因为外边的讲学不正宗啊!

如今的流派,都是篡改了经学源流,才会夸夸其谈,不干事实,王阳明、朱熹复生看了都得摇头。

顾宪成学贯心、理两学,对儒门正宗最有发言权了——王夫子遇到朱夫子,两人的学问学到深处都是商量好的,一个「由修入悟」,一个「由悟入修」;一个「即修即悟」,一个「即悟即修」,但是在「至道」这一点上,却是殊途同归,都化作了顾宪成的资粮呢!

所以,他顾宪成的主张是不一样的,他认为,做官必须讲究能学能政,道德十分高尚。

这样的君子做了官,讲学不是正好整饬世风,散播道德吗?怎幺可以禁止呢?

所以皇帝应该做的,不是禁止讲学,而是尽快让他顾宪成来正本清源才对。

顾宪成吐音清亮,白衣胜雪。

随着举手投足之间,广袖鼓风,直欲飘然而去。

台下不知多少人看得心驰神往。

哪怕是站在二楼房间处居高临下看到这一幕的朱翊钧,也不由暗赞一声好卖相,与王世贞几乎不相上下。

朱翊钧看了一眼身侧的李贽,笑道:「李卿,人家说你是学贼,一面借着何用庆的渠道蛊惑朕,一面把持新报散播妖言呢,你还有何话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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