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了点头:「如今伯忽做了我的妻,阿叔就不必叫姨母了,唤名便是,我让人带阿叔去见上一见。」
说罢,便吩咐左右,带这位叔叔去寨中休整一二。
董狐狸离去后。
拱难独自留下,神情凝重看着山坡下的南人。
正午时分,拱难带骑二千,冲坡而下,直扑明军还未扎稳的营寨。
汉军一时不防,只能弃寨后退。
拱难大喜,捣入中军大营。
甫一深入,便有弓弩石好一似骤雨打来,矢石落处,人仰马翻。
那神臂弓的羽箭,八尺长短,横地射来,遇着鞑,五六七八个竟是平穿过。
拱难见光,当即率部仓皇而逃。
留得七十余人马尸体。
受拱难骚扰的影响,明军扎营的进度,自然也慢了去。
直到傍晚时分,戚继光才站稳脚跟,发起了第一轮的试探。
一轮火箭齐射,箭如雨发。
可惜半片树叶不着,只惊扰了三五只未栓牢固的牛羊骆驼。
见火攻不起效果,明军又尝试起列阵强攻,
可惜,易守难攻并非虚言。
这边刚一列阵上坡,坡上立有巨石滚落,连维持阵型都难,更别提稳步推进。
两次欲求速见成效的尝试都宣告失败,似乎无奈之下,只得稳扎稳打。
明军列出阵型在前,掩护后军挖掘壕沟。
壕沟所在,只为限制轻骑冲锋一一明军的骑兵,要弱上一筹,步兵却截然相反。
逐层开挖壕沟,便能废掉两方骑兵,掩护兵卒冲阵。
不过,此举稳是稳,却难免缓慢。
加之有鞑刀骑不时刺斜里从坡上冲将下来,捣毁工事,延缓明军步伐。
如此拉扯,一日下来,也只往上推了十之一。
双方临山对峙,一时胜负难分。
「闹了半日,虚惊一场,照这般守,别说三五日,守上一月都不成问题。」拱难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朝巴扎黑昂首挺胸,「你看这明人好生无能,爷爷我今日好岁还亲自率骑冲杀了下去,虽然吃了些亏,好歹不坠士气。」
「你看明人那些什幺将军,只会躲在人堆里干叫唤。」
虽说今日下来己方死了不少人,但总归不会伤筋动骨,一直磨下去,是他们占优。
这可是塞外,明人不可能一直在这里耀武耀威。
带了多少粮食?
留久了还能不能回去?
大汗的援兵几时会到?
久攻不下长昂还能不能压制住本部?
哪怕俺答汗跟青把都儿,也不可能一直任由这些明人肆虐牧区一一要是死的人多了,天气热了,别说牧区了,难道不怕疫病进入水系吗?
巴扎黑知道拱难同时也是在讽刺自己,当时没有跟着一起冲下去。
他没想到自己奔逃一日一夜,精神疲之下稍事休息也会遭逢挖苦。
巴扎黑脾气上来:「拱难且在这里看着,我这便带骑冲上一冲!」
话音刚落。
山坡下,一阵鼓声响起。
两人情知这是汉贼再度攻来,立刻收敛神色。
「举旗!」隐约一道声音响在夜空中。
山坡下,一道牙旗竖起。
紧随其后,一道冲锋旗应声摇动。
拱难连忙起身,吩附部众打起精神,小心以对。
董狐狸姗姗来迟,神色凝重,带着一丝错:「明人怎幺敢在晚上大军压上!?"
夜晚最难保持阵列。
攻方永远比守方吃亏。
对面戚继光当面,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然后就在下一刻。
隐约一道声音传来。
「开炮!」
董狐狸后知后觉,面色狂变,猛然拉住拱难与巴扎黑趴倒在地。
声嘶力竭喊道:「是弗朗基大炮!壕沟是用来掩护装大炮的!"
和声音一同响起的。
还有一声声轰雷之声!
「轰!」
「轰!」
「轰隆!」
惊雷炸响。
光明炫耀,触之即残。
尸骸粉碎,血雨纷飞。
牛羊哀鸣,炮火连天。
一颗炮弹炸响在董狐狸不远处。
碎片四溅,泥土洒落在董狐狸肩背上。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耳中再度响起一阵尖锐爆鸣。
董狐狸咬紧牙关,朝拱难嘶声喊道:「快!聚集轻骑!再冲一次!把壕沟跟弗朗机炮毁了去!」
说罢,他正欲翻身而起。
猛然间,呼啸声再度响起。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