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速读谷

菜单

董樾视若无睹,继续今日的教学:「殿下,《郑伯克段于鄢》何以曰『克』?」

朱翊镠努力回忆着方才先生对这篇文章的释义。

好一会儿后,他才组织其语言开口:「回先生的话,人心欲望本就不断膨胀,正因为庄公一次次答应了段超越礼制的要求,才会让段滋生出野心,最后犯下谋逆的大罪。」

「这是圣人的微言大义,所以曰『克』。」

学了四天的课文,潞王殿下固然不是很明白,但这些释义已然烂熟于心。

董樾仍旧一脸严肃,认真问道:「若要避免郑伯、段兄弟二人相争的惨事,庄公理当怎幺做?」

朱翊镠想了想,小心翼翼答道:「若是……若是庄公能早日分明君臣,便能避免此事?」

董樾脸上难得露出笑容,继续追问道:「那段为人弟,又能否避免惨事发生?」

朱翊镠被提点至此,思路也越来越清晰:「先生,若是段能够有自知之明,不因母亲的偏爱而放肆,遵循礼制,敬爱兄长,服从君主,亦不会发生此事。」

董樾脸上笑容不减,一把抓住学生的手。

在朱翊镠茫然的眼神中,董樾言辞恳切,问道:「既然如此,殿下加冠两年余,今年已然十二岁。」

「早过了吃圣母太后奶的年纪,为何还不肯出宫就府,执意盘桓宫中!?」

本作品由整理上传~~

先生骤然作色,朱翊镠浑身一抖!

后者神情恐惧:「先生……」

董樾沉默片刻,伸出手去拍打潞王的后背:「殿下有圣母太后与陛下宠爱,本是幸事,天家的事,臣更也没资格多嘴。」

「然则,天家事,亦是天下事,天下人未必能容陛下与殿下任性亲情。」

「如今殿下性命之忧就在眼前,臣岂能视若无睹?」

朱翊镠似乎听懂了自家先生的意思,眼泪夺眶而出。

带着哭腔委屈不已:「先生,不是我盘桓宫中,实在宫中寂廖,娘亲孤独,陛下这才允了娘亲的意思,让我在宫里作陪!」

董樾侧过脸去,机械地拍打着潞王的后背:「殿下方才说了,人心欲望本就不断膨胀。」

事出固然有因,但大家身家性命都在皇帝身上,这种事哪里能任由皇帝胡来?

朱翊镠一滞,终于明白这几天为何临时改了论语的课,抽出一篇八竿子打不着的《郑伯克段于鄢》来了。

他张嘴欲言。

董樾直接打断了朱翊镠,冷声道:「殿下,几日前刘世延谋逆,在光天化日下,已经喊出了诛暴君,扶潞王的话来了!」

朱翊镠悚然一惊,失声骇然:「不是我!」

董樾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臣知道不是殿下……这也是为师今日要给你上的一课,人生在世,身不由己。」

「圣君的爱护,非是殿下能享的。」

「今日廷议上,吏部王锡爵便以此事弹劾殿下,说殿下阴谋篡逆,其罪当死!」

「殿下若是再不出宫就府,恐怕性命难保!」

朱翊镠闻言,措手不及,哑然无语。

董樾定定地看着他。

两人相顾无言。

半晌之后,朱翊镠咬了咬牙,伸手将脸上的泪痕抹去。

朝董樾恭谨下拜:「先生教训,学生明白了,学生这便去西苑,跪请母后允我出宫就府。」

董樾将其扶起,静静看着自己这名学生踉跄离去。

盯着潞王离去的方向默默看了一会,董樾才低头开始收拾桌案上的纸笔书本。

片刻后,董樾出了大本堂。

拐了几道,来到一处屋檐下,此处已经站了两道人影。

董樾顿了顿,走近两道人影身侧:「申阁老,大冢宰,话已经带给圣母太后了。」

申时行伸手拍了拍董樾肩膀,转身便走。

王锡爵双手负在身后,对董樾和颜悦色:「辛苦了。」

董樾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王锡爵仰头眺望远处的宫殿,缓缓开口:「我还要去敲打一些人,董编修要一起去听听幺?」

董樾迟疑片刻,再度拱手揖礼:「固所愿,不敢请。」

王锡爵也不多说,大袖一挥,转身便走。

「大冢宰方才说一些人是指……?」

「嗯,大概是陛下不方便出面教训的人吧,李宗师、王盟主、几位国丈,大长公主……哦,对了,等张居正回朝记得提醒我一下。」

「下官记下了。」

「京畿空出来几个县的烂摊子,要不要挑一个去试试?」

「必不辱……」

声音渐行渐远。

……

临近正午,京营的早操终于结束。

聚集在校场的三个营近万人,在中层军官的指挥下,一瘸一拐陆续散场。

几位将军吆喝完后,连忙挤开皇帝身旁的陪练,凑到了御前。

内臣轻车熟路递上衣服与热巾。

朱翊钧接过热巾,擦了擦脖颈与额头的汗,与身旁的戚继光龇牙咧嘴:「京营以后就按戚家军这个量来操练!」

一旁的副将欲言又止。

皇帝这几天跟他们一块操练,也算说得上同甘共苦了吧,一声加量,理所应当地豪迈无双。

上一页目录下一页

相关小说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