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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凝希望削平杨应龙这个山头。

而温纯则主张招抚,也就是等着杨应龙识时务,配合朝廷改土归流。

当然,朱翊钧也没有忽略温纯提议的前提,追问道:「固本养干就不说了,这个修剪枝叶,又从何着手?」

这也是不言自明的道理。

前元侵占播州土地,杨氏屁都不敢放一个,等明廷衰弱,杨应龙就敢屠灭綦江县。

如今杨应龙握兵十万,不削弱一番,又凭什幺「以礼来降」?

温纯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保持着恭谨下拜的姿势:「陛下,杨应龙袭位宣慰司以来,年轻气盛,行事强硬,加之汉土二民,风俗相左。」

「以至于播州两个安抚司,六个长官司,合计八个司,其中五个与杨应龙关系恶化,对杨氏劫掠、刺杀、纵火……不过十年便已然不共戴天。」

「州内田、张、袁、卢、谭、罗、吴七家大姓之人,本是杨应龙的心腹,为杨应龙收权,此番竟然也向臣来信,揭发杨应龙不轨。」

「彼辈土司之间,龃龉甚深,正有我等插手之机。」

申时行在旁本是静静听着。

他不知想起何事,张嘴欲言,恰好擡头对上温纯的目光。

后者微微摇头。

申时行看了皇帝一眼,犹豫半晌,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只见皇帝一时没有答话,似乎仍在思索,脚下缓缓迈着步子,不知不觉便走出了东华门。

一干近臣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过去许久,朱翊钧才缓缓开口:「温卿的意思朕明白了,一言以蔽之,分化瓦解,再收下当狗。」

「不过贵州巡抚王凝似乎不能担此大任了,温卿可有合适的人举荐?」

温纯连忙后退一步,下拜道:「陛下圣心独断,臣不敢妄言。」

都察院在人事任用上不便插话。

正常流程就应该吏部提名,温纯在廷推时投个票,皇帝想用的话,自然会按照他投的票来选人。

不过。

皇帝总是不按常规出牌。

「既然如此,温卿亲自去一趟如何?」皇帝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

温纯愕然擡头。

只见皇帝神情温和,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申时行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他彳亍片刻,朝皇帝小心翼翼拱手问道:「陛下,都御史兼领贵州巡抚,是否不太……」

朱翊钧神色和蔼地打断了申时行:「都察院于温卿而言反而埋没了人才,非名臣所取。」

「温卿若能将这差事办好,理应有更好的去处。」

「至于都御史……让海瑞尽快度完田回来罢!」

说话间,朱翊钧掸了掸道袍下摆:「就这样了,朕要去国子监以及学院看看,申卿替朕送一送温巡抚,顺便将这事与吏部王卿通个气。」

一句话落地,内臣与中书舍人迅速挤占了皇帝身后的位置,簇拥着离开。

只余申时行与温纯二人,站在原地恭送。

申时行看着皇帝的背影,若有所思:「陛下这是什幺意思?」

都御史调任巡抚,按理来说自然是贬谪,但皇帝这话又不乏为温纯入内阁做铺垫的意思。

两可之间,猜不真切。

温纯目不斜视:「君心莫测,多想无益。」

这姿态显然不想多谈。

申时行却没有放过温纯,兀自叹了一口气:「那景文又是什幺意思?播州的事,何苦欺瞒陛下。」

称起表字,俨然是私下谈心的做派。

播州的事申时行知道的也不少。

温纯跟皇帝说的都是事实,唯独隐瞒了杨应龙的罪孽。

五司七姓为什幺与杨应龙不和?

说白了就是杨应龙压榨下属——「凡承袭表笺须宣慰司印文乃达,往往索贿无厌。」

这也就罢了,其人残暴酷烈,动辄杀人还不止,最爱在父前辱女,夫前淫妻,割耳挖鼻,阉民人为太监……林林种种,数之不尽。

百姓叩阍鸣寃,杨应龙就遣属下暗中捕杀,乃至事后屠戮其家。

遮掩杨应龙的罪情说与皇帝,自然是颠倒因果。

温纯摇了摇头,神色有些许冷硬:「如今播州几姓,只杨氏自诩汉人,修剪枝叶,亦有主次。」

「去汉留土则事倍功半,去土留汉则事半功倍。」

「至于杨应龙,如此罪大恶极之辈,势弱之后,正好明正典刑,平息民怨!」

温纯现在就是明着不顾是非对错了。

其看重的就是杨应龙残酷暴虐,动辄屠家灭人。

一心放任杨应龙,挑拨土司之间内耗,等到杨应龙给当地土人祸害得差不多了,再出面为民做主,打杀杨应龙,顺势改土归流。

申时行默然无语。

他自然早就看出一二,否则也不至于御前犹豫多时,没有拆穿了。

「有干天和。」

申时行再度叹气,表达了自己的内耗。

温纯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所以,还是莫让陛下为难,知我罪我,等后人评说罢。」

申时行负着手,唉声叹气地转身走回东华门:「我难道就不为难幺?也不知道陛下是不是看出来端倪了……」

温纯闻言,再度擡头,看向皇帝离去的方向。

「难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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