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样。」张四维失神的看着朱载堉和王国光,在这一刻,张四维的眼中,失去了光。
张四维、王崇古多年经营,凭藉着朝廷给的封贡特权,把持着对鞑靼的垄断贸易,完完全全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这些钱具体去了哪里,那就得张四维和王崇古自己去找了,大明朝廷也只能给他把损失盘算明白。
既往不咎,过往不补,稽税司并不会追击稽税。
朱翊钧听闻之后也是叹为观止,要知道张四维家里可是世代从商,各地分号、京师总号的掌柜、帐房大部分都是张四维的家人,正经的姻亲家人,就是姻亲,都能被大掌柜和帐房合起伙来,侵吞了六成去!合著张四维这幺多年,一直在给别人打工。
最最最让人惊讶的则是,偌大的张氏、王氏的产业,上上下下万余人,对这件事不可能一点情况都不知道,但就是没有一个人告诉张四维和王崇古,有人趴在张氏和王氏两棵大树上,疯狂吸血吃肉。
「张侍班,万历三年正月的税,还缺了三千两银子,记得到户部衙门补上。」朱翊钧看完了热闹,对着张四维说道。
相比较之下,朝廷自有坐商的百值抽六的坐商税,非常仁慈。
「张四维?」朱翊钧见张四维不理自己,又极为不礼貌的叫了他一声,冯保伸手推了推张四维,皇帝跟你说话呢!
张四维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才俯首说道:「臣在。」
「记得把正月的税补上。」朱翊钧又交待了一遍,才挥了挥手说道:「快去找你家的银子吧,快去吧。」
「臣遵旨。」张四维这才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司礼监,脚步都有些虚浮。
朱翊钧看着张四维的背影,颇有些感触的说道:「朕原来还以为稽税房将会是一个天怒人怨的政策,可是这幺一看,好像又不是,人性啊,贪得无厌。」
「先生所言有理,矛盾存在于万物之间。」
「张四维等人在朝中谋财,那些个经纪买办掌柜帐房们呢,在他们身上趴着吸血,权豪们似乎也需要稽税房,帮他们查清楚到底被侵占了多少银子。」
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集体,这些个经纪买办帐房掌柜是一个阶级,他们总是保持着默契,偷偷捞着各大权豪的们的银子,按照公的相对定义,损公肥私,出现在一切人类的交易活动之中。
所以就必须需要有一个裁判,拥有庞大算力的裁判,基于某种目的,盘算清楚权豪们的帐。
稽税房,日后的稽税局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税收。
朱翊钧对着朱载堉和王国光说道:「皇叔、大司徒啊,你们得多多培养些算学的人才,咱们大明对算学人才的缺口不是一般的大,连世代经商的张四维,都栽了这幺一个大跟头。」
「算学人才多了,才能满足大明对算学人才日益旺盛的需求。」
朱载堉和王国光赶忙俯首说道:「臣遵旨。」
朱翊钧又对着张居正说道:「先生,把张四维的事儿写到邸报上,要头版头条,写清楚什幺生意,被侵吞了多少钱,让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权豪们,都清楚的知道这个教训。」
「张四维的这个案子,有着极其深刻的实践意义,若是有人反对稽税房,就让张四维出面把自己悲惨的遭遇讲述一遍。」
「臣遵旨。」张居正发现,论杀人诛心这种事,还是小皇帝更加擅长,科道言官必然会对稽税房极为不满,祖宗成法里,一大堆君子不言利的圣人训,那幺让张四维一次又一次的揭开自己的伤疤来反驳科道言官,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而皇帝更是直接把张四维的家丑,给贴到了邸报上,天下人人皆知,张四维家里出了家贼!
估计天下权豪,就没几个笑得出来的,以己度人,张四维家里有家贼,他们家里就没有家贼吗?估计只有那些真正能称得上道德君子的人,才能对张四维的遭遇,毫不吝啬的嘲讽。
张居正带着群臣俯首说道:「恭送陛下。」
朱翊钧向武功房走的时候,忽然站定对冯保说道:「改天也把皇庄的帐本拿来盘一盘。」
「要不就今天?」冯保丝毫不以为意的说道。
「冯大伴很自信嘛!」朱翊钧看冯保的架势,似乎不怕查帐,略微有些惊奇的说道。
冯保颇为确切的说道:「万历元年正月之后,皇庄的帐不怕查,那之前,臣也是刚当上司礼监掌印太监,不太敢保证。」
冯保真的不怕查,因为万历元年正月刺王杀驾案发生之后,张宏就成了干清宫太监,宫里就有了二祖宗,但凡是哪个想博位,或者干脆是想看冯保倒霉的,把帐目放到干清宫的小铁箱里,冯保就只有死路一条。
朱翊钧两个手放在身后,大踏步的向前走去说道:「那算了,不查了。」
「要不,查查吧。」冯保亦步亦趋的说道:「也好教外廷的那些个权豪们知道,皇帝家里,没有家贼,有一定的实践意义。也省的那些个小人,说皇庄纳税就是做做样子。」
朱翊钧闻言也是点头说道:「也成,下午把帐搬到户部,让皇叔和大司徒都查查,做个对比。」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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