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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疏这玩意儿,是大道之行的张居正能想到的?!

「慎密二字,最为要紧,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可不畏乎?凡有密疏,密之一字,最为切要,故此以火漆专封,以塘报送抵入京,直送御前。」王崇古详细解释了下密疏这个法子。

火漆封好,塘报入京,就是不走原来层层递送的路径,而是由驿站塘报直接送入京师,这奏疏的内容,是关于密一字的构建。

王崇古歪了歪头,看向了一边,低声说道:「说来惭愧,都是当初臣和晋人沟通往来时候,用的法子。」

沟通些什幺,才需要如此秘密呢?自然是通番、谎报军情、私相授受、甚至走私火药箭矢、倒卖违禁之类的东西了,这还用说?

御书房里有点安静,朱翊钧咳嗽了一下说道:「过去之事,不必再提,自次辅按制宣大十九万流民起,往事不追,这密疏一法,恐怕人人惶恐不安,王次辅以为呢?」

搞这种秘密检举的制度出来,一定会让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岌岌可危,这种事,武则天就干过,史称:日夜以笺奏亲王,四方到京者,前递密语,深意要言,或有变乱,或有不实。

「陛下,天子听政,是以事行而不悖。」王崇古面色凝重的说道,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这句话出自《召公谏厉王弭谤》,周厉王不听劝谏,最后被国人给流放了,意思是:君王要斟酌取舍,付之实施,这样,国家的政事得以实行而不违背大道之行。

朱翊钧忽然想起了那句诗:覆舟水是苍生泪,不到横流君不知。

有密疏制建立,那这句就不成立了,因为苍生泪君王一定会知晓。

「说得更明白点,若非陛下如日立于中天,这等密疏则是天下之祸,这是个工具,就像农户手中的锄头一样,能耕地,亦能争凶斗狠,这个密疏,要看陛下怎幺用了。」王崇古直接把话挑明了说,这种阴谋诡计,还是说明白说清楚的好。

王崇古的制度设计里,在设计之初,只有各地巡抚、和钦定忠君体国之辈,例如侯于赵、周良寅这类人,才有资格上密疏,密匣和密疏上的火漆必须完好,否则对下追责,密疏直入御前,而不是过通政司和文渊阁。

慢慢推而广之,最多也就是到知府这一级了,没必要再往下,再往下也没有什幺意义了。

「若不能密,不如不奏也。国朝庶务殷繁,亦有不便宣露于众者,陛下有旨,一切密谕,非奉旨通知,不许转告一人,言不过六耳,若要下章文渊阁、六部知晓,必删朱批和奏者姓名,臣僚之间不得互相探闻,不得引用、不得刊刻,转告者不得再奏,刊印泄密者斩。」王崇古详细的解释了下密疏的制度设计。

这一套办法,既要从下而上的保密,也要从上而下的保密,陛下这里的保密工作是要做好的,原则就是能不公开就不公开,必须公开,则涂黑朱批和姓名后,由司礼监禀笔太监誊抄下章。

「王次辅真的是,经验丰富啊!」朱翊钧看着王崇古,心中没由来的有了杀意。

王崇古经验这幺丰富,是不是代表着他还在用这种办法?杀意转瞬即逝,王崇古真的还在用,他上奏皇帝干什幺?反正张居正没有反贼经验,这幺大逆不道的事儿,也没人会奏闻陛下。

王崇古感觉自己脖后一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脑门,打了个哆嗦,但看着陛下那阳光灿烂的笑容,又觉得自己大抵是受凉了,才打了冷颤。

这个阳光灿烂的笑容,显得很开朗,也很有迷惑性。

张居正却从陛下转瞬即逝的脸色上,看到了斩杀线的出现,王崇古是不敢盯着皇帝看的,张居正倒没有这个顾虑。

陛下是好人吗?对大明大多数人而言,陛下是明君,但不是好人,好人当什幺皇帝?

那景皇帝朱祁钰倒是个好人,金刀案中给朱祁镇留了条命,朱祁镇用夺门之变回报了景皇帝的善良,朱祁钰本人,连带着簇拥朱祁钰登基称帝的从龙之臣,于谦、王文、范广等等,都下场凄凉。

好人是活不长的,好人是当不了皇帝的。

王崇古这种臣子,用就得小心、警惕的用,不能一刻放松,但凡是放纵,就会招致灾祸,对王崇古也是坏事,他就不是青史留芳,而是遗臭万年了。

「陛下以为呢?」王崇古详细细致的阐述了自己的关于密疏的思考,试探的问道。

朱翊钧十分严肃的问道:「如果是巡抚总督,持有朕的批示迳自实施,必然侵夺六部职权、打破官僚体系平衡、引起政局动荡,岂不是遗祸无穷?」

王崇古赶忙说道:「陛下,密疏最重要的便是这个密字,君密,臣亦密,巡抚拿着密疏朱批,是有了圣意,可以请圣旨了,不是说得了圣意就可以直接实行了,那不是乱套了吗?」

「陛下,为人臣子,最怕的就是揣测错了圣意,有陛下授意,自然无所畏惧。」

揣测圣意,可能是臣子这辈子最大的心病,皇帝究竟是什幺意思,猜来猜去,最后猜错,一失足成千古恨,有了这绝不公开的密疏,下情上达,就不再是阻碍了。

「就像是朕给戚帅写信?」朱翊钧忽然找到了对应的例子。

王崇古愣了下问道:「陛下会给戚帅写信?」

王崇古真不知道还有这幺个事儿,他也是今天才知道陛下吃几碗饭的。

「我倒是知道有书信,至于写的什幺,臣不敢窃闻。」张居正确定了书信的存在,但内容那是一无所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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