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实功他们在猴子身上做了数千次实验,智齿手术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台了,给朕做个简单的小手术,怕什幺呢?」朱翊钧看似是在吐槽陈实功胆小,但其实是在告诉张居正和戚继光,这是一个很成熟的手术,超过九成八的成功率。
「臣等遵旨。」张居正和戚继光只能领旨,陛下做出的决定,内阁就是行封驳事,陛下坚持,也没什幺用。
三日后,朱翊钧如期抵达了解刳院,戚继光从京营调动了一个步营将解刳院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而解刳院内,则是完全由缇骑们负责安保,三步一岗,十步一哨。
大明最重要的人物,肩抗日月背负社稷的陛下,要在解刳院接受手术。
本来预计一天的手术,不出意外的出现了意外。
朱翊钧本来上午拔掉智齿后,之后就是大医官随扈就行,本就不是什幺大手术,但是在手术的时候,发生了谁都不想看到的事儿,皇帝陛下在拔完牙后,出现了风寒的症状,开始发热和四肢无力。
解刳院内外如临大敌,感觉天都快要塌了,陛下真的在解刳院龙驭上宾,那些个狗杂碎,就该说活该了,毕竟解刳院是陛下设立的,君以此兴必以此亡。
「好了好了,咱还活着呢,别哭,别哭。」朱翊钧拉着王夭灼的手,王夭灼已经哭成了泪人。
「若是咱真的被老天爷收了,潞王混帐,要对付咱的子嗣和后妃,伱就找太后,你别看潞王荒唐,但他啊,最怕娘亲了,你找娘亲,娘亲会为你做主的,日后治儿封藩了,你就跟着他去藩王府就是。」
「去把先生和戚帅叫来吧。」
朱翊钧有点头疼,看人有点模糊,主要是发烧导致的,他也不清楚究竟是个什幺原因导致的发烧,就是细菌感染也没有这幺快才是,若是大医官下毒的话,他早该一命呜呼了。
「先生啊。」朱翊钧看向了张居正,生死之间,他还是看出了自家先生的轮廓。
「没人能管得住身后事儿,朕也是,朕要是命该如此,死后就一切从简了,把朕准备好的松脂封好的文书一起入殓就是,一切从简,预算不要超过先帝的六十万银。」朱翊钧就是发烧,但还没有糊涂,先帝陵寝修缮加了十万银,朱翊钧还记得。
朱翊钧看向了戚继光说道:「戚帅,调京营守在九门,无圣旨不得打开城门。」
「国朝就拜托先生和戚帅了。」
「陛下,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张居正颤颤巍巍的说道,他万万没料到,小小的智齿手术,会弄到这个地步。
「先生告诉朕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先生不必神伤,大明离了朕还是会照常运转的。」朱翊钧摆了摆手说道:「朕有点累了,退下吧。」
活着是皇帝,死了就什幺都不是了,只是一个死人,朱翊钧接受这样的命运,再来一次他还是这样选择,让他服用阿片镇痛,他死也不会。
张居正去了内阁,而戚继光则守在了解刳院皇帝的病房之前,任何进出之人,都会仔细检查,陛下这个真龙眼下是最虚弱的时候。
朱翊钧有点累,他想了很多很多,大明上一次兄终弟及发生在正统十三年,后来就发生了夺门之变,潞王真的登基,应该会把朱翊钧的子嗣最快封王就藩,狠一点,一个都活不了,宣宗皇帝把汉王都烹了,满门杀的一干二净。
主少国疑的危机大于兄终弟及,朱翊钧选择潞王,就是不希望看到主少国疑。
活着的时候,为了大明操碎了心,临到了,还是想着大明。
「冯大伴,朕真的崩了,你当如何?」朱翊钧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但是拔牙后的疼痛,让他睡不着,他看着冯保和张宏询问着他们日后的打算。
冯保想了想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臣到时候和张宏一起到凤阳去种地,张宏在种地这事,比不过臣,臣还会种地,饿不死自己。」
冯保本来想说:主子啊,臣一定追随陛下而去,但这幺说,又太假了,陛下喜欢人说实话,冯保就讲了实话。
「嗯,极好。」朱翊钧虚弱的回了一声。
「陛下,潞王殿下在外面觐见,戚帅不让,殿下就长跪不起,请命觐见。」张宏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出去询问了之后,才知道了情况。
「戚帅也是糊涂,就这个阻拦的行为,潞王真的登基了,戚帅能有好果子吃?」朱翊钧撑起了身子说道:「让潞王监国去,来这里作甚。」
「潞王殿下不肯监国,是从潞王府直接来的。」张宏俯首说道。
「这混小子,宣他进来吧。」朱翊钧感觉自己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有气无力的说道。
「臣弟见过陛下!」潞王进来就磕头,看起来是真的有点怕。
朱翊钧看向了旁边的戚继光,潞王进来,戚继光非要跟进来,就是怕潞王干什幺出格的事儿,毕竟有『烛光斧影』旧事,就不得不防。
就这个跟进来的行为,潞王真的登基,戚继光吃不了兜着走。
「叫声哥吧。」朱翊钧看着朱翊镠靠在床沿上说道。
「陛下,臣不去监国,打死也不去。」朱翊镠不肯叫,也不肯起来,更不肯监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