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先生教导有方。」朱翊钧笑容满面的说道,张居正的门下贪都是明着来,根本不藏着掖着,和张居正一样。
「反倒是晋党啊,这次朝官占了23席,这都快一半了,这124个商贾里面,有83人都是晋商。」张居正满是幸灾乐祸的看向了王崇古,这次最倒霉的就是晋党了。
经过此事,晋党再次元气大伤。
「唉,他们不争气,我也没什幺好的办法,随他们去吧。」王崇古摆了摆手,也是极其无所谓的说道:「昨日被捕56朝官,无一人是官厂出身,这就够了。」
晋党?真不熟。
他王崇古现在是工党党魁!
这次尚未完全成型的工党,没有一人在名单上,包括商贾,工党本身就不是什幺地域性的结党,更没有什幺商贾投效工党,本身工党主张更多的货物,抓的是生产,至于卖给谁,什幺用处,这就不归工党管了。
「朕发现,这被捕的56员朝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朱翊钧颇为感慨的说道:「他们都骂过王次辅。」
普遍的文官联盟是不存在的,朝中也是山头林立,文官要是真的能够完全团结起来,直接改朝换代好了。
「啊?这…」王崇古沉默了一下说道:「看来,臣做的事儿,戳到他们肺管子上了。」
「诚如是也。」朱翊钧颇为认可的说道:「西直门煤市口收归公有,就是整件事的开端,不过清理了蠹虫,朕也好放心南巡了。」
南巡已经紧张的筹备了三个月,从内到外、从上到下都在紧锣密鼓的安排。
「臣有本启奏。」张居正拿出了一本奏疏,汇报了南巡的筹备事宜,一切准备就绪,若是来年开春无事,二月出发,烟花三月下扬州。
朱翊钧认真的看完了张居正的奏疏说道:「这也太麻烦了吧。」
「一点都不麻烦,陛下是万金之躯。」张居正则摇头说道:「若非时间仓促,还能准备的更加充分一些。」
「行宫没必要修建这幺多,朕不住行宫,把这一项省了能省一百五十万银了。」朱翊钧想划掉一项,行宫的营造费用。
「陛下,这个钱不能省,嘉靖十八年二月二十日,世宗皇帝南巡,至赵州行宫,赵州行宫起火,火势不大很快就扑灭了,二月二十六日,驻跸临洺行宫,夜半,再次走水,二月二十八日,至卫辉行宫,夜四更,顷刻之间一片火海。」张居正十分郑重的说道:「这钱不能省。」
「一百五十万银,都能修二百里的驰道了。」朱翊钧还是有点心疼。
「陛下,这钱不能省,王次辅营造的行宫,臣还是很放心的。」张居正再次违逆皇帝的意志,坚决不肯省钱。
「陛下,臣附议。」王崇古非常直接了当的说道:「他们敢杀臣,就敢刺杀陛下,无论如何,这个钱都是必须出的。」
「这个大驾玉辂居然要七万银,一条五桅过洋船朕才卖五万银,这东西居然七万银?这大驾玉辂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这幺贵!」朱翊钧对第二项提出了质疑。
「金子做的。」张居正十分肯定的说道:「木包钢,哪怕是火药炸,也顶多炸上天,散不了架,工部试过了。」
「臣为了这辆车,用了武库七千斤的火药。」汪道昆赶忙解释了下这玩意儿为何这幺贵,成本可不只是一辆车,而是研发成本。
「这就过一个长江,就要专门营造一艘封舟吗?」朱翊钧看着清单上另外一个高达十五万银的项目,呆滞的问道。
张居正十分郑重的说道:「这是防范的重中之重,封舟的钱决计不能省,要省的话,那还是不要南巡了。」
防水甚于防火,大明火德,不怕火,怕水。
「这也不能省,那也不能省?哪一件能省一点?」朱翊钧看着长长的奏疏,这哪里是奏疏啊,这分明就是帐单,一趟南巡居然要花费超过300万银!
「陛下,能省的,臣都已经省了,这剩下的都不能省,陛下,南巡得到的绝不是用白银就可以去衡量的。」张居正十分明确的告诉皇帝,省钱是不可能省钱的。
有些东西是有价的,有些东西是无价的,皇帝南巡意味着南衙向心力的加强,在开海大势之下,无论如何都要去这一趟,而且很有可能形成常制。
向心力这东西,要用多少钱去衡量呢?
朱翊钧叹了口气,拿起了大印,盖在了上面,无奈的说道:「那就不划了,如数实行,这或许就是朝廷僵化的原因吧。」
朝廷僵化形成的原因,其实非常简单,制度在建立之初是有很多漏洞的,为了堵住这些漏洞,就需要对制度的修修补补,最终让屎山代码层层堆迭,每进行一次修补,就加重一次僵化,最终导致了大明行将朽木一样的僵硬。
道爷南巡走了几天,被大火烧了三次,铩羽而归,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只好修修补补,最终就变成了规矩十分繁琐的现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