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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胡闳休今年二十来岁,面白身长,天庭饱满,鼻翼修长,若非鬓角上一条刀伤疤稍微显眼,又束着牛皮带,简直就是东华门外好儿郎的模板……实际上,此人出身太学,靖康中才弃笔从戎,然后在范琼麾下负责城墙戍卫,后来范琼变节,他便弃了范琼,跟上了当时从河东往南京(商丘)寻大元帅府的辛道宗、辛永宗兄弟,所以在此。

而此人进的门来,便也随意坐下,只是稍微打量了一下案上的札子,然后又听辛永宗在旁急切一说,便拧着衣袖上的雨水摇头失笑:

「两位真是南辕北辙,缘木求鱼……」

辛氏兄弟闻言,不管是很有期待的老四,还是原本已经有些失望,但还是隐隐期待的老大,全都黯然下来。

然而,那胡闳休对二人的表情置若罔闻,他拧干两个衣袖,重新束上带子,复又从容不迫,继续缓缓开口:

「依下官看,贵昆仲此番有两个大错,一个在于防御你不知道进退……」

闻得最后二字,辛永宗本能欲驳斥,但辛兴宗本人却是心中一动,直接按住了自家兄弟。

「韩太尉建节,总揽淮西军事,而南阳府这里凡有赏赐恩荣发出,给武将的,一定是韩太尉居首;给相公们的,也一定额外带着韩太尉;给近臣们的,不管多远,也一定有韩太尉一份……非只如此,听人说,官家自从赐出那条玉带后,前后半年,哪怕南阳和东南都有进贡,却从未当众再束过玉带了,连上次方城山大朝,都只是金带……」

言至此处,坐在马扎上的胡闳休微微一笑,这才看向了早已经面色煞白的辛兴宗:「敢问防御,如此恩宠与重用,是你们兄弟能轻易动摇的吗?而依着防御与韩太尉的恩怨,但凡他在,你又如何能出头?」

「那我该如何?」恍惚中,辛兴宗几乎脱口而出。

「能如何?」胡闳休一时失笑。「防御,恕下官直言,如你这般做到头的老军务,若不想降了金人,也不想跟范琼这般下场,且还留恋着大宋文华富庶……当然,恐怕也正是如此……却只有一条路了,那便是主动求退,你一退,其余几位辛氏统制反而豁然开朗,能往前走了。」

小辛闻得此言,气急败坏,倒是大辛本人一声叹气:「其实我早就想到这一层,只是没人跟我梳理清楚,谢过胡公子提醒了。」

「无妨,要下官说,就借着这一次,御营中军七部,加上御前班直,一共八处,必然人人都想做先锋,但南阳这里又须有一部留守,乃是人人都避之不及的,防御何妨当面与官家直言,就说旧伤雨中难熬,请为留守,并求战后往武关镇守……」

「我明白胡公子的意思了,」辛兴宗瞥了一眼幼弟,也是勉力振奋了一些。「我行下此事,然后老四再去请为先锋,便十之八九能拔得头筹了!」

老四辛永宗在旁,也是心下一喜,却又立即起身,亲自为胡闳休倒了一碗姜汤。

而胡闳休也不矫情,接过来一碗饮尽,抹了下嘴,便继续摇头笑道:「这便是下官刚刚说防御两个大错中的另一个,也是下官此番来寻两位的根本缘故了……这一战,想求战功,哪里能争什幺先锋?去做先锋,注定只是南辕北辙,缘木求鱼罢了!」

不等长兄开口,老四辛永宗又拉着一个马扎坐到这胡闳休身侧,学着南阳最近流行的握手之礼,拉着人家的手恳切相询:

「还请胡兄弟看在咱们一起颠沛流离一年的份上,给我们兄弟指条明路!」

「本来就要说的。」胡闳休不动声色抽回手来。「辛武经(辛永宗刚得的阶官,武经大夫,第三十二阶),下官且问你,争到了先锋,要去何处作战?」

「自然是顺着白河(淯水)一路南下,破邓城、取襄阳啊!」

「邓城这幺好破?」胡闳休陡然严肃反问。「襄阳这幺好取?」

「也不会多难吧?」这小辛武经显然不解。「那范琼到今日还有出路?」

「还是要花些时日的。」旁边老大辛兴宗到底经验丰富些。「官家旨意中并未赦免那些降过金的兵马,而范琼便顺势将那些降金兵马堆到了汉水北面的邓城,而将自己的本部兵马收拢到了襄阳。换言之,邓城的兵马,都未曾得赦,而这种军势,恐怕会负隅顽抗几日,见了血后才会一哄而散,总能拖延一段时日的。至于襄阳……」

「襄阳又如何?」辛永宗依旧不解。

「这不是下雨了吗?」辛兴宗一声叹气。「欲破襄阳,须先破邓城,再渡汉水,然而雨天渡水何其艰辛?更不用说等到渡河时必然已经水涨,而范琼再混蛋,也是守过东京城的……渡口处必然是他最精锐、最可靠的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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