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约莫四旬的曲端正是一个将军的黄金年龄,而其人身材魁梧,面色微红,一身耀眼甲胄,胯下一匹格外高大的坐骑,却正是闻名关西的那匹神骏『铁象』,百骑亲卫分左右两翼自后方尾随,又有吴璘引百余骑自后方兜尾相随护送……近两百铁骑驰马自北而来,自有一番气势,何况还有都统旗帜迎着夏日薰风飘动,配合着曲大将军近来志得意满的状态,端是威武壮观。
不过,再壮观也要讲基本法的,曲端来到浮桥之前,见到吴玠引百骑下马恭敬相侯在对岸,也是得意一笑,便翻身下马,牵着铁象一马当先而去。
其余近卫骑士,也都纷纷下马依次小心上桥。
待到前头曲端先行过了浮桥,便直接来到路边翻身上马,准备继续前行的。然而,吴玠今日却表现的格外恭谨,他居然以泾原路仅次于曲端的军将身份上前主动为曲端牵马,还制止了其余人跟上,等来到一旁数十步外的树荫下,方才停下,以便二人私下相对。
而曲端全程堂而皇之、坦然自若不提,来到树荫下也不下马,却是依旧在铁象身上居高临下而问:
「大吴,你说宇文相公又遣使者来了,还被薛丰那厮给打了?还给下到牢里?」
「是!」吴玠看了眼对岸,擡起头来,不慌不忙正色相对。
「你是怎幺处置的?」曲端蹙眉相对。
「末将当时正在洛交城内,接到这城中黄知县信函,便来此处擒下了薛丰,准备将宇文相公的使者救出来。但不知为何,那使者只说是都统你做的局,故意让薛丰来打他杀威棒,再让我来做好人,反而赖在牢中不出来了……」
听到这里,曲端闻言愈发蹙眉,却居然没有生气,反而哂笑一声:「我若做局打他杀威棒,如何不用咱们泾原路的老人,反而用一个王燮的旧部?」
吴玠也是一声叹气:「道理是如此,别人不知道,我如何不知这必然是薛丰犯浑,与都统无关。但不知为何,那使者认定了是都统你的安排,非只如此,黄知县与那使者私下聊了几句后,竟然也入了牢中……并直言相告于我,除非是都统你亲自过来,否则绝不出来。而末将以为,宇文相公那里到底是……」
「不必多言了。」曲端终于听得不耐烦,便在马上挥手。「就是这些朝廷大员自以为是,屡屡坏前线大局,本以为宇文相公是个妥帖的人,只在长安安坐,能放权与我,谁能想也这般大惊小怪……况且,你传讯传的那幺急,我这不是速速过来了吗?」
吴玠看着从那边浮桥处鱼贯下马过河,然后又重新上马的骑士,却是连连附和点头,继续从容言道:「正是这个道理,无论如何,都统都该跟天使解释清楚王经略一事,否则泾原路上下二十几个将官岂不是都要被都统连累,然后被朝廷统一当成反贼了?吴某良家子出身,辛苦十七年,却不曾想过造反。」
骑在铁象上的曲端微微一愣,继而脸色陡变,而他刚要说话,却又顺着对方的目光猛然朝桥口看去。
而到此时,曲端方才注意到,原本应该直接在河对岸折返的吴璘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非只如此,刚刚他与吴玠交谈之时,吴璘的卫队与他曲端的卫队根本是混杂着一起渡河的,此时刚刚渡过一半约百余人,却正是一半吴璘部,一半他自己的卫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