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个意思。」曲端依旧抢先做答。
赵玖缓缓颔首,却又一时摇头:「陕州李彦仙的兵马能防两州吗?」
「不够!」曲端就势而对。「敌军十万,便是隔河而守,也得六七万,这还得以精锐相对……」
赵玖沉默了一下,因为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曲端的意思,而等他再去看刘子羽时,这个刚刚跟曲端争得宛如杀父之仇一般的枢密院都承旨,却也一言不发。
而这下子,赵玖便知道,此事绝无第二种应对方略:「非韩世忠往同州不可?」
「非韩太尉莫属。」
刘子羽也再度严肃发声。「官家……同州这个地方,北面是已经失陷的丹州,西面和南面是洛水,东面是黄河,而黄河上,蒲津浮桥虽已烧毁,但渡口仍在,乃是金军自河东渡河不二所在。」
「此地三面环水、一面环山。」一直没吭声的御营都统制王渊也插嘴言道。「这个地形,用大将、精锐数万是可以守住的,而且说不得能有奇效,但反过来说,若是在此处怜惜兵马,一旦为敌军所趁,便是被绞杀殆尽的局面……官家,这个时候不能犹豫,也绝不能吝惜什幺精锐、什幺大将!咱们毕竟是弱势,能兑子便尽量兑子!」
赵玖重重颔首,同时看向了一直保持沉默的随军枢相汪伯彦,而汪伯彦也当即俯首,见此情状,这位官家复又看向了一旁的小林学士。
小林学士会意,直接在起居郎胡宏的协助下低头写起了圣旨。
「但若韩世忠、岳飞、李彦仙、张俊、张荣皆不能轻动,朕莫非只能用御营中军与关西各路兵马去跟娄室作战吗?」即便是知道自己下了一个绝对理性和正确的旨意,赵玖脸色还是难得显得难看起来。
「官家,恕臣直言,这本是娄室从延安攻击的缘由……那地方是国家西北,御营大军本就难往彼处,若最后真能合御营中军全军与陕西六路兵马以御娄室,已然是大幸了。」刘子羽昂然答道。「不过,战事到底往何处走,谁也不知道!」
赵玖连连颔首……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人家完颜娄室连年都不过,不惜数万大军南下,以作战略侦查,还不是为了弄清楚各路兵马实力、支援速度、支援范围吗?
若此番没有这些算计,那才可笑。
而以眼下来看,这种安排到底是最理性和正确。
不过……
「咱们一开始说什幺来着?」赵玖回过神来,居然一时有些恍惚。
「丹州已失,吴玠二度战败,如今鄜州兵马不多,是守是弃?」曲端上前一步,小心提醒。
「那是守是弃?」赵玖盯着曲端相询。
「既守且弃!」帐外暮色将至,军士都已经去用餐了,而灯火之下,曲端盯着面无表情的赵官家,一时双目灼灼。
对此,赵玖一声不吭,复又看向了刘子羽、胡闳休等人。
刘子羽先瞥了一眼曲端面色严肃,然后也上前一步正色相对:「枢密院也以为当既守且弃!」
「何意?」赵玖面色不变,只是擡首示意。
「回禀官家,这正是臣本要代枢密院同僚说的事情……」刘子羽俨然早有想法。「关中想要守下来,一则是尽量隔离河东大军,不使关中金军势大;二则是要尽量依托陕北丘陵山脉地势,层层抵抗,却无需与之死战、决战,而是要尽量使其部精锐骑兵消耗、疲敝于陕北山中,同时又不得不分兵把守各处,而待暑热之时,彼辈也疲敝难耐之时,再行放开,或求战与山野,或诱之于坚城之下……」
赵玖缓缓颔首,复又去看曲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