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戎风轻云淡道:
「伯父,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这是最后的机会。
「祥瑞真假重要吗?不重要,因为在这大周朝,陛下永远控制着最终解释权,真假皆由她一人评断。
「而这块玦,其实就是陛下给您出的一道题。」
「什……什幺题?」
「一道考你的题,一道如何圆润的绕圈子的题。
「陛下是要看看,你贬谪龙城这幺多年,到底学没学会绕圈子,这是今后,重新启用伱的基础,也是某种……帝王的基础课。」
离闲怔怔了会儿,忍不住崇敬问:
「檀郎,你是从当初第一眼看见玉玦,就知道这些了吗?」
欧阳戎不置可否,走去谢令姜座位旁,拿起食盒里一块西瓜,轻咬了口。
离闲低头,反复咀嚼:
「绕圈子……檀郎你提出献祥瑞、装病,就是在绕圈子吗?」
「没错。」欧阳戎颔首,嘴里嚼瓜,随口嘟囔:
「这个圈子绕的越漂亮越好。」
离闲一家人,还有手拿银勺的谢令姜,皆偏头注视着欧阳戎,眼神各异。
欧阳戎没看他们,垂目吃瓜,吃干抹净,放下瓜瓢。
指间有淡红的西瓜汁渍。
有两方手帕几乎同时递了过来,在他眼下。
一方是月白色的绣荷花手帕,一方是桃红色的绣凤凰手帕。
前者攥在红裳女郎手里,后者攥在梅花妆小女郎手里。
谢令姜面色如常的转头,离裹儿蒙纱脸庞上有妙眸侧目。
递手帕的二女对视了眼。
在欧阳戎刚擡手前,离裹儿忽然收回了绣凤手帕,塞回袖里,眼神状若无常。
欧阳戎擡起的手,直接接下了小师妹的白荷花手帕。
垂目擦了擦嘴,又细致的擦了擦手指,他把手帕翻面对折,递还给谢令姜,手指了下她沾了点乳白的粉嘟嘟唇角,吃酥山留下的。
谢令姜接回手帕,用大师兄似是特留的干净一面手帕擦了擦唇角,眸子躲开离裹儿等离家人视线,有点羞脸。
大师兄怎幺这幺直呀,一点也不把我当外人。
谢氏闺女一颗芳心跳的快了点。
有些嗔意。
唇间不知道是不是尝到点他揩下的西瓜汁。
有点甜丝丝的。
她飞速去看一眼大师兄方向,却发现他递完手帕后,没事人似的转身,背手身后,房内踱步。
欧阳戎没理小师妹小哀怨的目光。
他在屋内踱步一圈,四望左右,一脸感慨的打量这座偏居江南一角的苏府,嘴里嘟囔:
「为什幺佛祖的五指山只把孙猴子压了五百年,而不是五百万年、五百万万年呢?」
弱冠谋士似是自问,又似是问人。
离裹儿擡眸,眼神好奇:「什幺五指山,什幺孙猴子?」
「呃,没事。」
欧阳戎摇摇头,他想起,这方世界好像没有西游记,也没费口舌。
离裹儿等人却愈发好奇的看着他。
欧阳戎撇嘴,换了一种说法:
「天上那一场游戏里,大多数人都不敢犯错,甚至不敢尝试,万一试错了,真被贬了不搭理了呢?
「可伯父不同,你们一家不同,
「哪怕被压在五指山下……嗯只要不死,机会时刻都有。
「为什幺呢?」
他自问自答:
「因为伯父是陛下骨肉,是太宗直系血脉,是天潢贵胄啊。」
一番话语直白无比。
引得众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