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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真的没有要冒犯您的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自己活在一场笑话里。」

亚瑟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站起身,从壁炉旁取了一只空杯子,慢条斯理地斟了一点红酒,放在了她的手边:「夫人,活在笑话当中总比活在悲剧中要好,因为相较于悲剧,笑话至少还可以让人获得短暂的快乐。」

玛丽伸手接过酒杯,双手微微发抖:「谢谢……谢谢您,黑斯廷斯先生。」

大仲马看不过去,粗声粗气地插了一句:「玛丽,你别怕,这帮文学无赖敢欺负你,就等着吃我们几个人的子弹吧!」

「顺带一提。」埃尔德冷不丁的插了一句:「亚瑟真的吃过,但他运气好,后来又活了。」

玛丽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直到大仲马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才意识到埃尔德开了个玩笑。

她不大习惯让别人冷场,于是也跟着笑了一下,可笑声刚一出口,她便意识到了这时候发笑好像对可敬的黑斯廷斯先生并不尊重,于是又立刻收住了。

玛丽慌乱地用手帕掩住嘴唇,像是做了什幺不得体的事:「对不起!黑斯廷斯先生,我不是……不是有意的。您差点被那样的事夺走生命,我却……却因为一个玩笑笑出了声,真是太不合适了,请您原谅……」

「无妨,夫人。」亚瑟只是轻轻一笑,擡起手示意她不必在意,他指着心口微偏左的位置:「当时子弹就是从这里穿过去的,它先碰到了我的肋骨,随后卡在了心门口。那感觉,就像有人用滚烫的铁棍给我胸口来了一下。等我倒下来的时候,周围的声音全都远去了,我的耳边只能听得见心跳声,咚……咚……」

亚瑟抿了一口红酒,仿佛要冲淡那回忆里的硝烟味:「所以,夫人,您不必因笑声而自责。笑声从不冒犯死人,它只能证明我们依然活着。」

「您……」玛丽怔怔望着亚瑟,捏着酒杯的手指也松弛了下来:「您真是个……奇怪的人。」

大仲马开怀大笑道:「奇怪?奇怪就对了。正常人怎幺会和弗朗茨在舞台上争风吃醋呢?」

「亚历山大……」玛丽被大仲马的玩笑逗乐了,她嗔怪似的摇了摇头,声音里终于有了几分轻快:「你非得在这种时候说笑吗?」

大仲马张开双臂,故作夸张地一摊手:「不然呢?难道要让我们都跟着你一起哭吗?这里是娱乐室,可不是葬礼现场。」

「葬礼现场?」埃尔德闻言,下意识的开始挤兑起了大仲马:「说的和你去过一样。」

大仲马丝毫没有认输的意思:「怎幺?我难道没去过吗?我上一次参加,还是……」

亚瑟眼见着他俩又要把话题扯到他那点破事上,于是连忙开口道:「亚历山大,玩笑固然能解闷,可有些事,还是得弄清楚。」

他转向玛丽,轻声询问道:「夫人,实不相瞒,巴尔扎克的那本《贝雅特丽丝》,我这两天才刚刚看完。恕我冒昧……这本书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种虚空编造的故事,而是带着许多……难以置信的……细节。那些细节若非亲历,恐怕很难捕捉得到。」

亚瑟的这些话并非胡诌,因为任何看到这本书,并知晓李斯特与玛丽之间关系的人,都很难不把这本讲述了「女作家贝雅特丽丝抛夫弃子,与比她年龄小的音乐家孔蒂私奔」的小说与他们俩联系在一起。

「先生,您说得没错……那些细节,不可能是巴尔扎克自己想出来的。」玛丽的目光垂落在地板上,她喃喃自语道:「我心里一直有个怀疑。如果真要说,是谁在暗中递话……我想,八成就是乔治·桑了。」

大仲马闻言愣了半晌,险些没把手里的酒杯砸了:「什幺?那个疯婆子?!」

玛丽苦笑一声,声音发颤:「你们或许会觉得我小心眼,可仔细想想,除了她,还能有谁?她和弗朗茨的关系,你们不是不知道。那女人总是像女巫一样,用她那一套奇谈怪论去蛊惑他。她在巴黎的沙龙里四处游走,什幺都敢说,什幺都敢写。更要命的是,弗朗茨自己有时竟也半信半疑的,把她的话当真。巴尔扎克一个大男人,怎幺会对我的衣着、我的习惯、甚至某个夜晚争吵时我说过的只言片语都描摹得那幺清楚?这些事除了弗朗茨,只有少数亲近的朋友知道。而乔治·桑,她总是缠着我,假装和我谈心,假装关心我,套我的话。她写信给巴尔扎克的次数你们也清楚得很。你们说,这不是她,又能是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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