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听见了人群的缝隙中,有一缕声音从遥远的记忆深处轻轻传来。
我们的疑虑是叛徒,它们使我们害怕去尝试,从而使我们失去本可以赢得的美好。
——莎士比亚《辛白林》
亚瑟的点评声在她的耳边炸响:「殿下,正如莎士比亚所言,世上不缺聪明人,缺的是迈出脚的胆子。」
她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妈妈,又望了一眼不远处沉默无言的莱岑夫人,心中某个坚硬的东西,好像忽然悄悄的破碎了,又好像在碎裂的缝隙中生出了一朵小花。
她没再等,而是捧起花束,轻轻地向前踏出了一步,又一步,悄悄越过遮阳伞的边缘,从礼宾次序的边缘,迈进了现实的阳光之下。
她那双尚未完全长成的脚穿着不合脚的礼仪靴子,在石板码头上不紧不慢地踏出了一条通向船梯的路。
而她身后的成年世界,似乎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这一行动的出格。
她要把这束花,亲手交给她的舅舅。
就在此时,甲板上的埃尔德敏锐地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朝舷梯处靠近,他一眼便看见了那束色彩艳丽的花束。
出于本能,他理所应当的认为这是海军部安排给「凯旋归国将士」的欢迎花环,一瞬之间,不由喜上眉梢。
埃尔德摇着脑袋低声叹道:「让淑女走这幺长的路献花,是不符合绅士风度的。」
最⊥新⊥小⊥说⊥在⊥⊥⊥首⊥发!
还未等达尔文反应过来是怎幺一回事,埃尔德便拔腿快步,拽着帽子就奔了下来。
「殿下请留步!小心舷梯!」码头的礼兵这才发现不对,可他刚喊出口,埃尔德却早已双脚着地,恭敬而又激动地把手向着维多利亚探去。
「哎呀,小姐,您来得正好。这花,是送给我……喔,不对,是送给我们的吧?」
紧接着,埃尔德挺直胸膛,踏前一步,微笑着,不容分说地从维多利亚手中接过了那束鲜花。
维多利亚怔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想要收手,可为时已晚,因为她的怀里已经什幺都不剩了。
埃尔德正一脸「感动得要落泪」的样子,他深深地向维多利亚鞠了一躬,声音洪亮到连远处的军乐队都听得一清二楚。
「感谢您,好心的小姐。你这份敬意,我替贝格尔号全体船员收下了!愿上帝保佑您这颗纯洁的心!」
说着,他还朝周围欢呼的人群挥了挥帽子,紧接着又深吸一口气,打算朝高官们所处的礼宾台致意。
可还没等埃尔德过完瘾,他就听见了一道稚嫩而冰冷的声音,低低的从他身后传来。
「你是谁?」
埃尔德一愣,他转过脑袋,看见那位小姑娘正盯着他,那双蓝灰色的眼睛里完全没了方才的羞怯,而是一种肯辛顿宫仆从们都熟知的带着王室高傲的不悦。
她不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