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只是两周一次,然后又发展成了每周一次,甚至有一次,他还在「顺路」经过肯辛顿宫时,送了几篮子温室葡萄和两瓶滴金庄到肯辛顿宫的侧门口,然后由仆役递进去,说是「给肯特公爵夫人、公主殿下以及表姐解腻的」。
他如此大献殷勤,以致于整个伦敦上流圈子里都流传出了亚瑟·黑斯廷斯爵士正在追求弗洛拉·黑斯廷斯小姐的可怕谣言。
对于这个谣言,黑斯廷斯侯爵倒是挺乐见其成的。
毕竟对于贵族圈子来说,为了保留财富与血统的纯净进行堂表联姻倒也不算是什幺稀罕事。
况且他姐姐弗洛拉在过完1836年2月的生日以后都已经30岁了,要是再不嫁人,那弄不好就得变成终身女官了。
所以,不论是为了姐姐的终生幸福考虑,还是为了彻底坐实亚瑟·黑斯廷斯是黑斯廷斯家族的一份子,黑斯廷斯侯爵都有充足的意愿撮合这桩婚事。
而且话说回来,黑斯廷斯侯爵对于他的姐姐心里也一直都感觉到亏欠。
因为黑斯廷斯家族在初代黑斯廷斯侯爵去世后长期深陷财务困境,因此弗洛拉·黑斯廷斯小姐虽然身为高门贵女,但却没有任何陪嫁庄园或者丰富的私人财产,于是就导致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弗洛拉在英国上流社会的婚姻市场里处在了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境地。
比黑斯廷斯家族地位低的娶不起她,比黑斯廷斯家族高的又看不上这位无产女官。
但如果亚瑟·黑斯廷斯爵士愿意解一解黑斯廷斯家族的燃眉之急,那就另当别论了。
首先,虽然亚瑟的血统十分可疑,但不论如何,在黑斯廷斯侯爵看来,他的远房兄弟亚瑟·黑斯廷斯爵士就是正宗的亨廷顿伯爵一脉。
其次,亚瑟虽然远远达不到达拉莫伯爵眼中的中产阶级标准,但在伦敦这一亩三分地上,亚瑟·黑斯廷斯爵士就算称不上大拿,那好歹也是个小拿。因此,他也不存在财产上的顾虑。
更重要的是,他似乎对于嫁妆之类的东西并不看重。
如果他是真心喜欢弗洛拉的话,说不定一高兴一跺脚,就可以什幺陪嫁都不要了呢。
当然了,即便亚瑟不要,黑斯廷斯侯爵多少还是会给姐姐置办上一些财产,毕竟他还想在英国的贵族圈子里混呢,回头要是让人家知道黑斯廷斯家嫁女儿分文不出,那黑斯廷斯家族的脸还要不要了?
但即便如此,选择嫁给亚瑟在嫁妆上的负担肯定要比嫁给其他高门贵胄轻上很多。
而弗洛拉·黑斯廷斯小姐的反应也非常有意思。
起初,她并没有把亚瑟的殷勤当回事,或许是因为知道家里的财务状况,她早就习惯了自己作为无产女官在社交季里无人问津的命运,并且立志要把余生都献给冷酷的宫廷政治,或许她最终是能够嫁人的,但是那也要等到她在宫廷政治里给自己攒足了嫁妆以后。
毕竟这样的故事也不罕见,在贵族圈子里,婚姻嫁娶从来都不是什幺自由恋爱、两情相悦的事,而是财产的问题。
只要你有钱,哪怕到了六十岁照样能够嫁出去。
当初威廉四世三十岁那会儿,这位王子还曾经考虑过要娶怀克汉姆小姐呢。
怀克汉姆家族不过是个汉普郡的乡绅家庭,他们不是王族,甚至不是贵族,而且怀克汉姆小姐的脾气还那幺怪,但就因为她是怀克汉姆家族的独女,身上绑着汉普郡、萨里郡和牛津郡一大堆地产,光是地租就能每年收上一万五千镑,所以就连王子都打算娶她过门。
倘若不是威廉四世的哥哥乔治四世搬出《王室婚姻法》威胁弟弟,告诉他只要敢和平民结婚,立马就让他丧失王位继承权,而乔治四世独女夏洛特公主的难产去世又给威廉四世带来了登基为王的希望,那他弄不好还真就娶怀克汉姆小姐过门了。
弗洛拉原本立志要成为一个自力更生版的怀克汉姆小姐,但亚瑟突如其来的大献殷勤却让她看到了一线希望。
她最初一度以为,亚瑟之所以每周来访、送书送酒送水果,只是因为那句「远房表亲」的礼貌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