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与此同时,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咖。他最为人诟病的就是在皇家外科医学学会的学术会议上两度发表了以「牡蛎」为主题的论文,以致于大伙儿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安东尼·牡蛎爵士」。
当然了,这不是说卡莱尔就真的是个不学无术的人。即便撇开医学成就不论,单是凭藉他与威廉·尼科尔森发现了电解现象,并将水电解成了氢和氧这一件事,就足以令他青史留名。
至于怀特先生,他更是在继承了老师怪咖属性的基础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就像斯诺说的那样,怀特此人相当没有时间观念,经常忘记病人的预约。
但与此同时,他也是髋关节病变时切除坏死股骨头的外科手术发明者。
如此冒险的手术方式自然引来了医学界的一片反对,甚至他的老师安东尼·卡莱尔爵士也公开站出来怒斥自己的学生,说他是个置病人安危于不顾的「蒙古大夫」,还扬言要去皇家外科医学学会举报怀特这个逆徒。
然而,即便医学界一片反对之声,可怀特依然我行我素的完成了手术,并最终大获成功。
更令人难堪的是,他还免去了患者的手术费,作为交换,他要求康复患者必须挨家挨户的去拜访反对者,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他的老师安东尼·卡莱尔爵士。
「我跟着怀特先生的日子,说不上轻松,但确实很有收获。」斯诺把酒杯放下,双手交迭在桌面上:「他手术时很少提前说明步骤,我刚开始跟台的时候,总是被他逼得满头大汗,生怕自己慢上半拍。可久而久之,我就慢慢学会预判他的意图了,看他眼睛一偏、手腕一抖,就知道接下来是要剥离,还是切除,抑或是准备缝合。」
亚瑟微微点头道:「即便怀特先生不是英国最好的外科医生,但肯定也相差不远了。你能跟在他的身边学习,确实是一种幸运。不过,他们难道没有安排你去内科见习吗?」
「安排了。」斯诺笑着开口道:「多亏了马斯登教授的推荐,威斯敏斯特医院并没有单纯把我当作外科医生培养。在内科方面,我是归约翰·布莱特博士分管的,但布莱特博士不仅是皇家内科医师学会的理事和资质考评官,而且今年还被任命为了大法官厅精神病事务顾问,因此他平常很少出现在医院。大多数时候,我主要是跟随乔治·罗伊博士学习,他是我们的医学讲师,而且同时拥有外科学会和内科学会颁发的两种执业资格。尤其是在百日咳之类的呼吸系统疾病治疗方面,他堪称权威。」
亚瑟对于斯诺的回答倒是不感到惊讶,他知道斯诺的主要兴趣在传染病方面,因此他选择追随呼吸道疾病大拿乔治·罗伊博士倒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问题在于,他现在对于呼吸道疾病不感兴趣,他更想请教妇科方面的问题。
亚瑟抿了一口姜汁啤酒,像是随口闲聊般问道:「那……在威斯敏斯特医院里,女性方面的疾病呢?当然,我说的不是说分娩,我知道那归产科管。」
斯诺闻言擡起头,略作思索:「严格来说,医院里没有专门治疗女性疾病的科室。就像您提到的那样,分娩和难产归产科病房,由产科医生和助产士负责。其他和女性有关的疾病,多半由内科医生接手,偶尔会转到外科。不过,我猜您说的女性疾病,大概是那些与情绪和神经症状挂钩的吧?如果是精神方面的问题,大部分会被记录为『歇斯底里症』(Hysterica),归内科管理,如果情况太严重,医院也会直接建议家属送去贝特勒姆精神病院之类的地方。」
亚瑟闻言,立马从兜里摸出了那张药物订单:「那你帮忙看看,开这些药是治疗什幺的?」
斯诺接过那张微微起皱的纸,低下头仔细扫过药名。
他先用指尖在「劳丹姆」上轻轻点了一下:「这个是通用的止痛剂和镇静剂,您也知道,几乎所有慢性病人和神经衰弱者都会用。」
随后他的手指滑到「缬草根粉」和「柠檬蜂草茶」:「这两样都是温和的植物镇静剂,主要用于缓解焦虑、失眠,如果是开给女性患者,也有可能是为了安抚她……呃,每月周期的情绪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