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缓缓擡头,望向康罗伊,又望向肯特公爵夫人:「我是个差吏,不是个总管,所以我不会试图管一个家庭的帐房,也不会劝公主殿下听谁的教诲更合适。我也从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替公主殿下选择,在哪一天、哪一刻,应该看哪一封信,应该听谁的话。」
这句话刚刚落地,便看见康罗伊脸色微变,他喉结滚动,却一时没能接上话。
就连旁边的肯特公爵夫人的神色也变得僵硬起来,仿佛那句「我也从不」是说给她听的。
「我从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我是国王陛下的差吏,一个随时可以被调令遣走的小人物。不论是白厅的文官,还是内阁的大臣,他们把差事到我手上,我便照章办事,不增不减。但是,我不觉得做差吏有什幺可悲的。因为我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这世上,真正可悲的事,不是差吏忘了自己卑微,而是有人分不清自己是差吏,还是君主。有人总想在不属于他的纸张上添笔,在不属于他的名字旁署字,把王命当做家书,把家书当做王命。」
维多利亚原本站在门口,神情拘谨。
可当她看到亚瑟正笑着望她的时候,她也笑了出来。
现场的空气凝滞了足足数秒。
张伯伦勋爵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像是想把氛围拉回到王室礼仪的轨道上:「公主殿下,陛下的信,已经到了。」
维多利亚深吸一口气,向前走了两步。
她的动作有些僵硬,但每一步都比上一步走的更踏实。
她走到亚瑟面前时,伸出手道:「请把信交给我,亚瑟爵士。」
维多利亚的声音并不高,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亚瑟看着她,微微颔首,从内袋里取出那封盖着鲜红御玺的信,郑重地递到了她的手上。
肯特公爵夫人的脸色铁青,手套下的指节微微发白。
她想开口阻拦,但在「国王陛下」的名义与张伯伦勋爵的见证下,她知道此时如果再出言,反而显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了。
康罗伊则背过身去,仿佛在调整袖口,实则是藉机掩饰脸上的恼色。
维多利亚拆开信封,飞快的看完了那封信,随后轻声说道:「谢谢你,亚瑟爵士,还有,谢谢你,勋爵阁下。」
亚瑟微微躬身,脱帽致敬道:「很荣幸能为您服务,殿下。」
张伯伦勋爵则俏皮的冲她眨了眨眼:「请您记得及时回信,国王陛下那边着急的紧。」
语罢,张伯伦勋爵随即上前一步,向肯特公爵夫人行礼道:「既然公主殿下已经收下信封,那幺我与亚瑟爵士的使命也算完成了,请恕我们先行告退,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