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8章 最后的挣扎
我们的国王奄奄一息,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亨利·约翰·坦普尔·帕麦斯顿,第三代帕麦斯顿子爵
伦敦的夜色尚未完全沉下,但圣詹姆士宫的灯火已经先于星辰将整座建筑点燃。
圣詹姆士宫的大舞厅今晚被点缀得如同金色蜂巢,层层迭迭的烛台里燃起了上千枝蜡烛,火焰在水晶吊灯的切面中碎裂成无数细小的光片,流光像是细雨般洒落在宾客们的头顶。
地板用的是新近打磨过的软蜡橡木,光洁的表面倒映着舞者的鞋面,丝绸与缎面长裙随着舞步拖曳发出的沙沙摩擦声,听起来就像是舞厅的呼吸。一簇簇白纱与珠光随着身体的摆动,看起来好似浮云漂移。
空气中弥漫着香水的甜腻,也夹杂着因人群过密而混杂的汗气,然而在灯光与乐声的衬托下,一切的不合时宜都被巧妙掩饰成某种令人亢奋、迷醉的气息。
亚瑟·黑斯廷斯爵士站在人群的一隅,黑色礼服与马裤剪裁得体,他没佩剑,只是将一柄饰有银卷纹饰的短柄礼杖置于舞池边的靠椅上。
他并没有刻意在人群中寻找什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是特意找了处人不多的地方躲清闲。
可即便身处阴影之中,他也很快被人认了出来。
裙摆拂地的细碎声由远及近,像是清晨薄雾中长裙拖过草地的声音。
一个熟悉的身影自人群中悠然穿行而至,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他的身边。她站在亚瑟身边,没有刻意维持什幺社交距离,也没有靠得太近,而是停在了一个相当微妙的距离。
「您今晚来的比我想像中还早。」弗洛拉·黑斯廷斯小姐轻声开口,她今晚的妆容看起来甚是美丽,但又不至于艳丽。
《弗洛拉·伊莉莎白·罗顿-黑斯廷斯小姐肖像》英国画家亚历山大·麦凯作品
弗洛拉今晚的头发盘得极高,用银簪轻轻固定。额前的两缕发丝也没有收紧,而是自然的垂落在鬓角。她并没有像身边的夫人们那样戴上钻石发箍或者羽饰,只在胸口缀着一枚精致的祖母绿胸针,它安静地嵌在雪白的布料上,以一种近乎朴素的从容,反衬出那身象牙白礼裙的美。
裙子上也看不到任何繁复的褶边或者金线,只在腰间缀了一圈墨绿缎带,看起来就像是一笔写意的水墨描边,将整个人从脖颈到脚踝利落地框起。
她并没有多说什幺,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站在亚瑟的面前,略略擡起了套着蕾丝手套的右手,就仿佛在说:「你知道的。」
亚瑟见状,笑着微微向前一步,用恰到好处的语气问道:「我能否有荣幸,邀请您跳今晚的第一支舞?」
弗洛拉听到他的这句话,只是稍稍低下头,嘴角勾起一个极轻的弧度。
接着,她将那只仍悬在半空中的右手稳稳地放入他的掌心,不缓不急,力道恰如其分。
她没有擡头看亚瑟,只是轻声在他耳边说道:「我的荣幸,亚瑟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