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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拉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从睫毛上轻轻滑落。

亚瑟伸手,极其温柔地替她拭去泪痕。

「求你了,弗洛拉。」他低声说,语气近乎恳求:「就让我任性一次。」

弗洛拉怔怔地看着他,唇在微微颤抖,听着那凄美的旋律,她的胸口一阵发紧。

泪水又要掉下来,但她却努力的忍住了。

Ah! non giunge uman pensiero(啊!人间的思绪)

al contento ond』io son piena(难以形容我此刻的幸福)

a quest』almaè sì serena(我的灵魂如此安宁)

ch』altri affanni non provò(再无忧愁可扰)

弗洛拉望着亚瑟的脸,她什幺都说不出口,唯有缓缓地点了点头,笑中带泪。

Ah!mi abbraccia,e sempre insieme(啊,请拥抱我吧,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in contenti e in pace ognor(永远在幸福与和平中生活)

Sposo amato,a te mi dona(我亲爱的良人啊,我把自己交给你)

fida in ciel la mano ognor(在上天面前,这只手永远忠诚地属于你)

克拉拉·诺韦洛的歌声刚刚收尾,空气中还悬着她最后一声叹息。

下一刻,弗洛拉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那双在她梦里已握过无数次的手。

她知道,这首曲子唱的是「醒来的梦」,可她宁愿自己永远不要醒。

那是一个温柔到几乎让人不敢呼吸的瞬间。

亚瑟和弗洛拉站在后台并肩而立,透过幕缝望着台前的光。

他们看到台下掌声如潮,然而这一切却在他们之间化作一种无声的寂静。

弗洛拉仍沉浸在那句歌词里,声音还在她心中回荡。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靠近亚瑟半步。

亚瑟感觉到了她指尖传递的温度,又听到自己心跳与观众的鼓掌节拍重合,上一次他听得这幺清楚,还是伦敦塔下那个生死弥留的时刻。

两个轮廓,一明一暗,几乎重迭。

「这曲子太美了,美得让人害怕。」弗洛拉低声道:「诺韦洛小姐唱得真好。」

「是啊。」亚瑟回应,却像是心不在焉说着别的什幺:「真好。」

双手环抱靠在墙边的红魔鬼目睹了这一幕,禁不住嗤笑道:「情债缠身,亚瑟,这是你自找的。」

亚瑟没有理会,反而更轻地握紧了她的手。

透过弗洛拉的眼睛,可以看见负债累累的布拉汉姆先生登场,用他那略显老迈的嗓音唱起旧式义大利抒情曲。

曲调沧桑,情感悲怆,就像是一个英雄在还债的路上回望逝去的青春一样。

亚瑟听得微微出神。

浑然没有听见耳边阿加雷斯的叹息声:「连他都在偿还,你以为你就跑得掉吗?」

小提琴声响起,那是亨利·布拉格罗夫的《D大调幻想曲》。

音色清冷而高洁,带着挽歌的哀意。

弗洛拉擡头,轻声说道:「这是阿德莱德王后最爱的曲子。」

亚瑟点点头,眼神变得遥远:「敬她,也敬一切逝去的秩序。」

当小提琴的最后一个音渐渐消散,舞台的灯光再度亮起,那位近来在维也纳声名鹊起的作曲家约翰·施特劳斯登上舞台,带来了他的《向英国女王维多利亚致敬》。

皇家乐团奏出第一段主旋律,铜管与弦乐交错,华尔兹的节拍轻盈、耀眼,就连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香水与金粉的奢华气息。

那是一种华丽得近乎虚幻的音乐,听起来就像是镀了金的微笑,既空洞又热闹。

乐声如金色的浪潮涌来。

铜管在空气中闪着光,提琴的弓弦在灯下细微地震颤,仿若被黎明唤醒的鸟。

乐曲的旋律既华贵又柔软,就像一层缓缓流动的丝绸,轻轻覆盖在白金汉宫的穹顶上。

从幕缝间望出去,整座宫殿都亮了。

吊灯垂落的水晶被烛光点燃,折射出无数片光羽,在观众席上跳跃。

那些光一点点爬上弗洛拉的脸,她的睫毛、唇线、颈间的白皙,都被这梦幻的亮色镀上了一层柔光。

她轻轻呼吸着,像是怕惊扰到这场幻梦。

「真美啊。」她低声说道。

「是啊。」亚瑟的声音也极轻,几乎被淹没在乐声里:「太美了……就像在梦里一样。」

弗洛拉微微转头,看着他。

她的眼睛在光里闪着淡淡的金棕色,瞳仁倒映出亚瑟的脸庞。

音乐的节奏愈发轻快,三拍的舞步在地板上回响。

透过帷幕,他们能看到舞台前排的贵族男女已在随拍轻摆,就连那些最年长、最挑剔的宫廷女官,也忍不住随着旋律轻轻晃动着扇子。

这支舞曲属于荣耀,属于帝国,也属于此刻所有还在梦中的人。

弗洛拉的指尖不自觉地动了动,她的唇轻轻张开,轻轻靠在亚瑟的肩头,带着那种几乎不敢呼吸的温柔。

他们的影子被烛光拉得很长,在墙上交织成一体。

舞曲的旋律回旋上升,如同金线织就的帷幕被一点点卷起。

铜管嘹亮,弦乐飞扬,天花板的穹顶似乎在旋转。

这一刻,整个世界似乎都在为他们起舞。

「谢谢你。」

「谢我什幺?」

「谢谢你让我相信……幸福也许真的存在。」

她说这话时,眼底有光在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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