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烛光,而是泪水未落的闪烁。
亚瑟低下头,目光落在她肩头那一缕被光镀成金色的发丝上。
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伸手,为她整理了一下滑落的披肩。
乐曲渐缓。
最后一段旋律仿佛化作一只金蝶,停在宫殿的穹顶,颤动着翅膀。
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贵妇们笑着起身,绅士们脱帽致意。
掌声像浪,一波又一波。
而在那金色的喧嚣中,弗洛拉的世界却安静得可怕。
她的手依旧在亚瑟掌中,被他温柔地包裹着。
她低声道:「真希望这音乐永远不要停。」
亚瑟目视舞台,轻声答道:「它的确不会停。」
「为什幺?」
「因为菲利克斯马上就要登台了。」
她笑了。
那笑容温柔到几乎透明。
就在掌声最热烈的时刻,灯光稍稍暗了片刻。
但很快,舞台灯光便随着孟德尔颂的登场重新闪耀。
《庄严变奏曲》54号。
弗洛拉眨了眨眼,似乎被那短暂的黑暗惊了一下。
她擡头望向亚瑟,想要说些什幺,却发现他正注视着舞台,神情宁静得如同一尊雕像。
舞台上,孟德尔颂正走向钢琴。
他微微鞠了一躬,手指落下。
音乐再次响起。
那是巴赫传人的理性之音,第一组变奏如石上清泉,声线清澈、晶莹,没有炫技,没有煽情,沉稳、克制、带着教堂的肃穆。
弗洛拉安静地倚着亚瑟的肩,几乎屏住了呼吸。
亚瑟的眼神却渐渐暗下去。
他看着那双在黑白键上疾行的手指,在孟德尔颂的演奏里,他似乎看到了自己,被理性裹挟、被职责束缚的人。
「亚瑟。」
弗洛拉轻声唤他。
亚瑟转过头,迎上了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她低声道:「这音乐让我想起了您。」
「为什幺?」
弗洛拉笑靥如花:「因为它既温柔,又无可逃避。」
亚瑟怔了一下,沉默片刻方才应道:「或许吧。」
舞台下,掌声响起。
孟德尔颂起身致意,依旧彬彬有礼,依旧神情平静。
在观众的欢呼声中,下一位演奏者上前,那是弗雷德里克·萧邦。
瘦削的身影,苍白的脸。
一身剪裁极简的燕尾服,仿佛与背景融为一体。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坐下,手指轻轻落在琴键上。
夜曲开始。
柔光下的旋律如同一场细雨。
每个音符都轻得几乎要碎,
仿佛是一封写给逝者的信。
弗洛拉的头靠在亚瑟肩上,她的呼吸极浅。
那不仅仅是依恋,而是一种疲惫后幸福的自然靠近。
她的体香混着淡淡的香水味,
像是从遥远约克田园带来的空气,
纯净,而不可逆。
那一瞬间,所有声音似乎都远去了,
只剩下她的心跳,她的呼吸。
夜曲的最后一节渐渐消散,随之而来的,是波兰舞曲。
降A大调《英雄》。
音乐骤然转为火焰般的气势。
钢琴如同一支军队在前进。
节奏明快、庄严、又充满骄傲。
萧邦的指尖如火花般跳跃,
每一个高音都像在呼喊民族的尊严。
波兰的战旗在音符间猎猎作响,钢琴不再是乐器,而成了行军的号角。
半梦半醒的弗洛拉惊得擡头,她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节奏震撼,呼吸几乎停滞。
她擡起头,怔怔地望着舞台。
她从未见过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