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现在在这儿,自由了,健康着,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示意侍者继续添酒,于是香槟瓶塞又被「呼」地打开,泡沫涌出来,倒在杯里嘶嘶作响。
亚历山德琳夫人和厨娘开始上第二轮菜!
左拉又一次举起杯:「让我们为安东的健康干杯!也为所有敢于说不」的人干杯!」
杯子碰在一起,这次声音更响,更欢快,就像一切梦想都被实现了。
酒过三巡,话题转回文学,这才是作家们最自在的领域。
莫泊桑站起来,他喝得有点多,身子摇晃,要用手扶住桌子:「我要说句实话!在读到安东的小说之前——
我觉得在短篇小说方面,只有一个年轻作家的才华让我佩服,那就是莱昂纳尔!」
然后他指着契诃夫:「现在多了一个你,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
他走过来,一手按在契诃夫肩上:「两年前,你坐在梅塘的壁炉边,听我们讲故事,现在呢?
你写出了《小公务员之死》,写出了《站长》,写出了《胖子与瘦子》————」
莫泊桑摇摇头,语气满满都是惊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幺吗?这意味着你抓住了短篇小说的精髓——
用最小的口袋」,装下最丰富的人性。这学不来,这是天赋一莱昂有,我有,而你,也有!
看到伊凡翻译出来的手稿,我又想起了三年前,莱昂在渡轮上讲出《我的叔叔于勒》那次————」
契诃夫脸红了,他有些不太习惯这幺直接的夸奖。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我————我能写出这些东西,正是因为听过你们的故事,受过索雷尔先生的教导。
在莫斯科的时候,我经常想起在梅塘的那些晚上,想起大家怎幺让一个个精彩的故事流淌出来————」
他看向壁炉方向,仿佛能看到两年前那个夏夜:「那些故事教会我一件事,文学不一定要讲述宏大的故事。
一个有一个真实的细节里,也存在磅礴的力量——一个反抗的老农,一个爱国的妓女,一个恐惧的小公务员—把这些写清楚了,足以让一个作家完成自己的使命。」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而且,这次被捕、坐牢、被威胁、又被释放——
这个过程,让我对很多事看得更清楚了。对我的祖国,对我的同胞,对那些无处不在的————」
他停住了,似乎在找合适的词:餐厅里也安静下来,只有烛光摇曳,影子在墙上晃动。
契诃夫擡起眼,环视餐桌周围的人,慢慢说出那句话:「在我的祖国,每个人都好像被装在一个套子里————」
(第一更,求月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