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斯东·布瓦谢教授斟酌再三,终于从墨水瓶里拔出鹅毛笔,先沥了沥多余的墨汁,然后在稿纸上写下:
【在本期《通报》付梓之际,我们怀着极大的热忱与审慎,向诸位推介一篇注定将在学院内部乃至更广阔的文学领域激起回响的学生作品——莱昂纳尔·索雷尔先生的短篇小说《老卫兵》……
索雷尔先生的《老卫兵》,却以其迥异的气质、沉郁的力量与无懈可击的艺术完整性,为我们展现了一幅截然不同、却又震撼人心的图景……获得了我们最崇高的文学巨擘——维克多·雨果先生——的亲自品鉴与高度赞誉。
然而,正因为《老卫兵》的艺术力量如此沛然,其主题的深沉与视角的独特如此引人注目,作为编者,我们深感有责任引导读者,以一种更为澄澈、超越政治语境的目光,去领略其文学价值……】
正写着,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了,伊波利特·泰纳面带愠色地闯了进来,对着加斯东·布瓦谢吼道:「雨果先生来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幺?」
加斯东·布瓦谢一脸懵:「发生了什幺……你不是看过会议的记录了吗?」
伊波利特·泰纳气喘吁吁地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捂着胸口好久呼吸才平息下来,然后用一种压抑着怒火的语气说:「阿尔芒昨晚参加了阿黛尔夫人的沙龙,阿黛尔夫人问他雨果先生替我讨回医药费没有!」
加斯东·布瓦谢:「……」
伊波利特·泰纳继续补充道:「现在到处都在传『贫穷的莱昂纳尔踢伤了泰纳教授,欠了医药费,雨果先生亲自来索邦讨债,并且表示学生欠的债,也就是索邦欠的债』!
天啊,这还是我认识的巴黎吗?这还是我生长的法兰西吗?现在我去任何聚会,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加斯东·布瓦谢:「……」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幽幽提醒这位脾气火爆的老同事:「我觉得,你是不是误会莱昂纳尔了?这种谣言,怎幺看也不是莱昂纳尔编的,对他有什幺好处呢?
昨天晚上,我在瑟莱斯蒂娜夫人那里听到的版本还是『泰纳教授觉得自己欠了莱昂纳尔的债,想把女儿嫁给贫穷的莱昂纳尔还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