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大致理清了18世纪末法国的历史时间线和大事记后,才终于确定下来。
接下来要处理的,就是电影当中哪些叙事技巧可以保留到自己的小说里,哪些则无法在19世纪的小说里重现。
直到深夜,莱昂纳尔才在稿纸上落下第一段文字:
【窗外塞纳河左岸的天空,不是黑夜应有的墨色,而是一种污浊、躁动的橘红。那不是晚霞,是无数处燃烧的街垒与建筑吐出的火舌。浓烟翻滚,焦糊味和血腥气钻过窗框的缝隙,弥漫在小小的病房里。病床上的黛芬妮·维尔纳芙枯槁的身躯费力地喘息着,每一次都牵动着她深陷的胸膛,引来一阵咳嗽。那咳嗽声仿佛要把她仅存的一点生命都挤压出来。
「妈妈!」卡洛琳惊惶地扑到床边,一手扶着母亲嶙峋的肩膀,一手慌乱地想去捂那扇被震得嗡嗡作响、布满蛛网般裂纹的窗户:「求您了!不能再耽搁了!凡尔赛的军队就在几条街外推进,公社的人还在巷战……这里随时会变成真正的靶场!圣母院的救护马车就在楼下,他们说可以带我们去河对岸,去圣路易岛那边,暂时……」
「不。」黛芬妮的声音微弱,却斩钉截铁:「卡洛琳,」黛芬妮费力地动了动枯瘦的手指,指向床头柜上一个包裹,气息短促,「把它……拿过来,打开」
卡洛琳哽咽一声,她太了解母亲骨子里的执拗,那种一旦认定了方向便绝不回头的倔强。她顺从地、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沉重的包裹,解开皮带扣时,她的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帆布下那坚硬的棱角。帆布掀开,露出里面一本册子的真容:封面是磨损得几乎看不清纹理,四角包着黯淡的黄铜护角,书脊用粗麻线笨拙地加固过多次。没有烫金的标题,只有岁月沉淀下的污渍和无数细小的划痕,几乎要散架。
「打开它,」黛芬妮的声音里注入了一丝奇异的、近乎急切的力气,「读。从第一页开始……读出声来。现在。就在这里。」浑浊的双眼紧紧盯着卡洛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渴求。
卡洛琳的手指在冰冷粗糙的封面上摩挲,最终抠进书页边缘,翻开了比命运还要沉重的封面。扉页上没有任何花饰,只有一个褪色的、墨水深深吃进纸张里的字迹:
本雅明·布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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