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泊桑慌忙放下咖啡杯:「老师,莱昂纳尔的构思……确实令人惊叹。他早和我们聊过一些想法,但看到成文,特别是开头这种双线倒叙的架构——
巴黎公社风暴中的临终阅读,与大革命硝烟中的骇人诞生交织,这冲击力远超我的想像。
他成功在开篇就制造了巨大的悬念——这个生而苍老的生命,如何在时间之河中逆流而上?」
左拉的兴趣也转移到小说上:「悬念?不,居伊,不仅仅是悬念!莱昂纳尔选择了一个极端怪诞的设定——生如老翁,逆向生长。
这看似荒谬绝伦,违反自然法则,就像医学院解剖室里那些畸形胚胎!然而这是植根于法国历史上最混乱、最『逆常』的时代节点——1789年7月14日!
巴士底狱陷落,旧秩序崩塌,新世界在血与火中挣扎着分娩,一个『生而衰老』的婴儿,难道不是对那个疯狂时代最尖锐、最怪诞的隐喻吗?
旧制度在死亡前夜诞下的怪胎,这是一种基于病理学的『怪诞自然主义』!」
莱昂纳尔:「……」
爱弥儿·左拉始终没有放弃把他拉进「自然主义」的阵营,几乎他的每一部小说,他都能归结到遗传或者病理上。
幸好埃德蒙·龚古尔也听不下去了,他捻着精心修剪的胡须,慢悠悠地说:「爱弥儿,你总不能把一切都纳入『自然主义』吧?
我倒觉得,莱昂纳尔一直有我们兄弟在《热曼妮·拉塞朵》里尝试的『文献性小说』的味道。
看看他对大革命前夕巴黎街景的描绘——『热浪像滚烫的油脂』、『空气里弥漫着恐惧、硫磺和腐烂垃圾的气味』、『街道成了一条条沸腾的激流』……
多幺细腻、准确!这绝非凭空想像,他一定啃透了米什莱的《大革命史》或者那些亲历者的回忆录。
这不是什幺『怪诞自然主义』,而是『荒谬文献体』!」
莱昂纳尔:「……」怎幺龚古尔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