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的「俄罗斯病」更像是从书本和愤懑中抽象出来的概念,而非从生活的泥泞里亲手挖掘出的根茎。
莱昂纳尔放下咖啡杯:「安东,登山者,需要先看清脚下的路,空有仰望峰顶的激情,只会跌入深渊。」
看着契诃夫困惑的眼神,莱昂纳尔决定换一种方式:「走吧,安东。巴黎本身就是一本摊开的书,今天,我们不上文学课,上生活课。」
接下来的半天,莱昂纳尔带着契诃夫穿梭在巴黎的光影之间。
他们漫步在香榭丽舍大街,欣赏着奥斯曼男爵改造后的恢弘气派;林荫道旁精致的咖啡馆里,衣着光鲜的男女谈笑风生;商店的货架上陈列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奢侈品。
契诃夫被这繁华深深震撼,眼神中充满向往。
「这是巴黎,安东,世界的橱窗。」莱昂纳尔平静地说。
午餐,莱昂纳尔带他去了拉丁区一家颇有名气的餐厅。
鲜嫩的烤小羊排淋着浓郁的酱汁,配以当季的白芦笋和松露,佐以波尔多左岸的红酒。
契诃夫从未品尝过如此美味,每一口都让他感到幸福得眩晕。
「这也是巴黎,安东,艺术的盛宴,感官的享受。」莱昂纳尔切着羊排,语气依旧平淡。
然而,下午的行程急转直下。莱昂纳尔领着契诃夫穿过塞纳河,走进了圣安东尼郊区。
狭窄、肮脏的街道两旁是拥挤破败的房屋,空气里混合着垃圾、劣质酒精和汗水的酸臭味。
污水在路边的沟渠里流淌,面色蜡黄的工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过,眼神空洞。
衣衫褴褛的孩子们在泥泞中追逐嬉闹,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