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救?救,又该如何救?」
这个问题,直接打破了沉寂。
最先开口的,依旧是性子最急的孙传威。
他站起身,对着赵怀安抱拳,声如洪钟:
「节帅!末将以为,必救!」
「唇亡齿寒的道理,三岁小儿都懂!鄂州是我庐州的西面屏障,一旦鄂州失守,草军便可顺江而下,直扑我境!到那时,我等便要独自面对草军的全部兵锋,岂不危矣?」
「再者,我军新设藩,正该打一场大仗,来扬我保义军的军威!让天下人都看看,谁才能保淮西!保江淮!「
「而且,如能将战事限于鄂岳之地,就能将我庐州免于战火,这多好!」
孙传威说完,张岁等人全部都在点头。
实际上,孙传威的话,基本代表了衙外诸将的看法。
在衙内将们北上一趟后,各个发大财,立大功,本来还算平起平坐的内外两都,这会已经在军功上不如后者了。
所以如孙传威这些衙外将们都想主动打出去,他们渴望建功立业,渴望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重新拉回他们在保义军的影响力。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袁袭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赵怀安看到了,问道:
「老袁,你有不同看法?」
袁袭站起身,先是对着孙传威微微颌首以示尊重,然后才转向赵怀安,条理清晰地说道:
「主公,孙都将所言,在军略与道义上,皆无懈可击。救鄂州,于情于理,都势在必行。但是.」
他的语气一转,变得凝重起来:
「属下以为,『如何救』,比『救不救」,更为棘手。若救之不当,非但不能解鄂州之围,反而可能将我军拖入方劫不复之深渊。」
说完,袁袭走到舆图前,拿起一根细长的竹竿,点在了鄂州和庐州之间的广阔地域说道:
「主公请看,从我庐州到鄂州,水路溯江而上,逆风逆水,至少需要七到十日。而陆路,则需穿越舒、蕲、黄三州。」
「舒州情况好些,如蕲、黄二州此刻必然是人心惶惶,盗匪四起。」
「这意味着,我军若要出兵,无论是走水路还是陆路,都将面临后勤补给线过长的问题。」
「更麻烦的是,我军主力一旦西进,是从光州走,还是从庐州走呢?而无论我军走哪路,草军都只需要以一部分兵力牵制我军,其主力却可以绕道大别山南麓突入我庐、寿腹地,或者穿越大别山,袭扰我光州根本。」
「届时,我军主力远在数百里之外,鞭长莫及,而庐州、寿州根基未稳,城防空虚,岂不是正中敌人「围点打援」、『掏心战术」之下怀?」
「归根到底,那就是我军相比于草军的人数来说,兵力太少了。此刻我军的扩军还在继续,各编制都未整合,虽然主要兵力补充都是来自大别山五十六都,天平、义成之老军,和寿、光二州的牙兵、州兵,能很快就形成战斗力。」
「可我保义军各部上下还未熟悉,各部之间也没来得及配合,一切都还需要时间。」
「这个时候咱们贸然率领有限的精锐进入不熟悉的鄂州战场,太冒险了。」
那边孙传威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他笑了笑,对那袁袭道:
「袁参军的确考虑全备,但到底不熟悉我们大别山五十六都的实力。」
他转而抱拳对赵怀安道:
「主公,我衙外八都自去年秋开始扫荡大别山,几乎将光州、寿州、黄州一带的山棚皆纳入我五十六都的治理。」
「这些都指挥所虽然老弱皆有,但青壮能有三万多,皆是善奔疾走的好兵.现在还没有配发兵甲,没有做整编制的训练,所以战力还有限。而一旦有事,先将五十六都的丁壮武装起来,立即就能得三方可战之兵。」
「但即便如此,就算不配发衣甲,只以五十六都目前的战力,那些草军胆敢穿越大别山,别管来多少,定叫他有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