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孙元福被部曲拉起时,看到宅外火把如炬,登时就腿软了。
不过他也晓得被抓后就是死路一条,便负隅顽抗,先将宅内养的数百流民盗武装起来,又让部曲们凭借高墙深院,抵抗保义军。
然而,孙元福高估了自己这些部曲的忠诚,也高估了那些流民盗的底线。
这些所谓的土团,多是孙元福用威逼利诱的手段,强行征召来的流民和破产农户,他们平日里作威作福尚可,真到了要为主人拼命的时候,却连刀都拿不稳。
而那些流民盗也差不多,他们是和颍州的牙兵队打过的,一战死了一大片骨干,此刻望着外头比颍州牙兵还要精锐的武士团,他们哪里愿意送死?
只是在外头保义军的一顿箭雨下,以及“投降免死”的喊话之下,这些部曲土团和流民盗就就崩溃了。 最后,当保义军冲进宅邸,地上跪着一片,而那孙元福本人则在他的大床榻下被拖了出来。 本来到这里也是寻常,可后面的发现,就让在场这些久经沙场,见惯了死人的保义军武士们也是毛骨悚然了。
在孙府的后院,以及那座刚刚建好的粮仓地基之下,士兵们挖出了一具又一具早已腐烂不堪的尸体! 其数量,足有上百具之多!
那恐怖的景象,比陈五郎所描述的打生桩,还要恐怖百倍!
而在孙家宅的后花园,保义军又有新的发现,他们发现这里的土有翻新的样子,以为会是孙元福藏金所在,就挖了下去。
可这一挖,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只见花园里被翻出上百名少女的尸体,死状都极惨。
带队的王彦章见此大怒,当即对孙元福审讯,最后竟然得知,这些少女都是被活活取了大药而死,而那些埋在仓里的男丁也是被取了心头血。
而这些东西最后都交给了淮南那边。
孙元福哭诉说自己只是听令而已,但王彦章哪里管这些,亲手拔了这孙元福的十根手指,最后又用锤子一根根敲断了。
孙元福宅里的发现还不止这些,保义军在孙元福的书房暗格之中,搜出了他与正阳关镇遏使令狐通,狼狈为奸的勾结账本!
账本上,详细地记录了令狐通这些年来,是如何为孙元福的私盐走私,以及其他种种恶行提供保护,收受贿赂的。
而这个罪证不能小视,因为这正阳关正是寿州的一处兵戍,这令狐冲里是有兵的!
寿州西南,正阳关内。
正阳关位于淮、浮、颍三水交汇处,是寿州最重要的水道枢纽,每年来船队是络绎不绝。
此时正阳关镇遏使令狐通就焦躁不安。
自州里开始传孙元福打生桩后,他其实并没有太所谓,因为他晓得孙元福在州里那边也有关系,这事说来有点民愤,但实际上干的人并不少。
而且在令狐通看来,孙元福也没有动寿州自己人,而是拿流民做了生桩。
现在这世道,流民还算人吗? 这生祭几个,和杀几头猪也区别不大,甚至还不如猪贵重呢。 可他万万没想到,四日前节度使赵怀安竟然带着千余骑兵抵达寿州,当时就是从他正阳关旁边过的,他还出关向赵怀安汇报了情况。
令狐冲一直不明白为何节度使会如此兴师动众,说难听点,那孙元福也配?
千余骑兵开拔一次,所费钱粮堆都能堆死孙元福了。
直到后来他让人去寿州打听,才晓得这谣言最后竞然演变为“保义军为了修芍陂要抓人打生桩”。 这一下,直接把令狐通吓得魂都没了。
作为体制的一员,他当然晓得芍陂对现在保义军的重要性,甚至毫不夸张来说,今年最终的事就是修陂塘。
现在有人要往芍陂工程泼脏水,怪不得节度使要亲自坐镇寿州呢。
而一想到孙元福作为这事的当事人,一定会被审讯,一旦这人撂了,会不会把他们之间的交易也吐出来?
在这患得患失中,下面的人忽然告诉他,保义军已经去往孙家宅了。
这下子,令狐冲反而镇定了。
他晓得自己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一旦孙元福开口,自己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他决定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