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安正要说话,那边赵母就笑骂道:
“你个不孝子,外头的官威倒是带进了家里,还不向你舅舅行礼。”
赵怀安脸一窘,就要老实行礼,却不想马保宗直接就跳了起来,一把拉过赵怀安,然后推到了主位,然后又对他的妹妹正色道:
“妹,大郎是一藩之主,能跪天地,能礼天子公卿,如何能对我行礼! 这成何体统? 妹要是再这样,我提脚就走。 “
赵母这才作罢,但还是笑着说道:
”位再高,那是做给外头人看的,在家里,你就是大郎的舅舅。”
但她也不再说,只是让自家兄长又坐了下来,然后便对旁边的赵怀安说道:
“大郎,你舅舅如今辞了濠州那边的差事,现在要搬来寿州,你看看如何安顿。”
赵怀安点了点头,对于这种人情上的安排早就熟稔。
自他一步步走到现在,别说他赵家人了,就是岭上的狗现在也是在军中吃军粮的,有编制的。 然后像什么霍山子弟要来投奔他,赵怀安也是来者不拒。
为啥要拒绝?
人来的多多的,尤其是这种天生的基本盘,那就是要多多益善了。
有时候人有了点成绩后,就会拎不清,不是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奋斗来的,就是害怕亲朋好友来分你的荣光、占你的便宜。
但不想想,自古有一人成事的吗?
干什么,你要想稳固权力,你都有有基本盘。
基本盘不是什么幕府中人,或者下面的官僚们,现在这些人还会听他赵怀安的,因为赵怀安捡拔了他们可等到后面赵怀安自己也开始弄科举了,那官僚就再没办法成为基本盘了。
人家只会认为自己如今的一切是靠寒窗苦读来的,然后靠着笔杆子写到了如今。
所以你指望这些人和你荣辱与共,那对不起,太难了。
而什么人可以?
就是功勋、亲党。
因为这些人权力不是竞争得来的,是靠着和赵怀安的私人关系。
现在他们还只是保义军的功勋,等日后真有了天下,那这些人就是淮西勋贵,而这些人不用多,只要有个五百家,代代生了人,然后再将核心内八都的老兄弟们编为一个勋贵集团。
那这样的,与国同休的基本盘就算是打造好了。
到时候,无论是对你文官,还是对你寻常武将,有的是手段对你。
所以,一帮人这个时候会反感,什么乡下穷亲戚来要饭了,但赵怀安却高兴,觉得自己的基本盘又壮大了一份。
于是,赵怀安直接对舅舅马保宗说道:
“舅舅,这事放在我这边,后面先在赵家巷住着,明日我回幕府,让人去看看有没有靠近巷子的宅邸,到时候拔一套给舅舅一家住着。”
“至于舅舅的差事,这样,要是舅舅不嫌弃,我这边军司正在练一批新兵,舅舅先去那里做个管带教头,可以找找好苗子,要是得用就编在你麾下。”
“等骨干拉好了,我让舅舅先带一个营!”
“舅舅也莫要觉得一个营才二百人,但在我保义军中已是核心了。”
那马保宗哪里敢有嫌弃的想法,这会是又激动又担忧,他讪讪说道:
“怎会嫌弃,大郎太看重我了,我就是担心自己不一定行。 毕竟我以前也就是带个五十人,忽然带二百人,怕是压不住。 “
赵怀安摆手,认真道:
”舅舅,能带五十人,就能带二百人!”
“还有我赵大还是会看人的,我说舅舅行,你就一定行!”
“这一下子,马保宗再没话说,激动地给赵大行礼:
”末将谢节帅!”
见旁边妹妹又要说话了,马保宗连忙打断,认真道:
“军中称职位,家中再论其他。 军中是生死之地,容不得其他,妹妹万不要再说了! “
赵母这才无奈笑笑,然后打了一下赵怀安的大腿,其实心里是又高兴又满意。
她当然明白这样会让儿子为难,但儿子只是为难一会,可自己的兄长却是要绝望了。
兄长为何没了军职,那是为了给自己报丧,现在自己是兄长唯一的亲人,甚至是唯一的指望,她不给兄长安心,以后怕是会很艰难。
所以她才大包大揽,要晓得以前这种使她是从来不掺和的。
就是赵家巷的族人们要求个一官半职也全部都是让他们直接去找大郎,大郎说你能行,那就能行,说你不行,那你就好使老实练武学文吧,总之赵家巷是不会少你一顿米的。
本来她也挺为难的,但没想到大郎这般爽利,而兄长也高兴,心中顿时满意了。
到底还是舅舅外甥亲,血浓于水。
赵怀安摆摆手,示意舅舅坐下,心里高兴,暗道:
“看来自家母亲很是听这个舅舅的话啊! 而这舅舅也是个知趣晓进退的,不错。 “
这个时候,赵怀安的目光看向了马保宗身后战立的三个人,各个都是武人做派,于是问道:”这三个是我的表兄弟? “
马保宗忙拍着头,对赵怀安歉然,就对三个儿子喊道:
”还不见过你们的节帅!”
马嗣昌、马嗣荣、马嗣勋三人连忙对赵怀安下拜,分别口呼:
“马嗣昌、马嗣荣、马嗣勋见过节帅。”
赵怀安起身,将三个表兄弟扶起,拍了拍这个厚实的肩膀,又拍了拍那个的手臂,最后对最小的那个摸了摸头,然后对舅舅马保宗,笑道: